Summer

荡气回肠是为了最美的平凡

【火影同人/扉间】伙伴(2/4)

此篇着墨于扉间的成长,毛领的由来、影分身之术的由来,以及单箭头大哥与大哥之间的亲情羁绊,与《镜中扉华》 (👈点击传送)也是同宇宙。小镜镜在最后彩蛋里出了一下下场,算是给能坚持看完这篇的客官的微薄褒奖(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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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19 为便于阅读,重新拆分了一下章节,正文内容无更改,是记。

开篇设定:少年扉间尚未习得影分身之术和飞雷神之术。

传送门:《伙伴》第一幕&第二幕 

-------我是正文的分割线(。・∀・)ノ゙-------

第三幕

扉间不确定自己是否来到了一处新的地方,环顾山原,那仍然是印象中的景色。此时一道沉稳而有质感的嗓音响起于他身后的高台上,那是个简短的问句。

“人类?”

扉间转过身,映入眼中的是一头散发出凛然气质的狼。它有着一身银白色的被毛和一对淡色的眼睛,此时,它双目中的视线锁定在扉间身上,蕴含着冷静而又锐利的审视。

这样的注视令扉间的身体本能地绷紧起来。他想伸手探取腰袋中的苦无,但下一个瞬间,他注意到周边的环境里还潜伏着数道身影,共有四头与白狼体格相近的狼从左右将他包围,它们的视线全部集中在他的身上,一边安静地凝视,一边谨慎地观察。它们的姿态中所展露出来的与其说是敌意,倒不如说是防备。它们似乎没有过分强烈的攻击意图,但却又像是做好了充分的准备,随时可以展开殊死一战。

扉间的心跳不由地加速,但他控制住肢体,尽量不做出会被认为是怀有敌意的举动。他不想在还未与对方进行过沟通的情况下贸然开战,这无关于胜负,而是因为自己所追寻之事好不容易有了期望中的进展,他不想搞砸。

“噢喔。”这时母狼短促响亮地喊了一声。

它向前跨出一步,而它的喊话得到了狼们的回应。紧接着是一番简短的狼语交流,随后,白狼从土台上一跃而下,它提步迈向扉间,余下的狼则收住锋芒退立在一旁。

白狼来到近处时,它的身姿显得比方才更为高大。扉间微微昂起头来看它,他在心中比划了一下,发现自己的额头差不多与白狼的鼻尖齐高。他不由地又将白狼与那曾经交手过的旋风丸进行比较,他感到,若单论体格,犬冢家的那头忍犬要来得更为魁梧,这恐怕与其从小经受的训练、以及犬冢一族使用的秘药不无关系。相比之下狼的身躯给予扉间的第一印象是“瘦”,这种特征扉间在最初遇见母狼时已有发现,如今通过观察白狼和另几匹狼,这一判断得到了强化和印证。但是——扉间同时也感到——它们的瘦并非瘦弱。从它们的形体中透出一种美感,那是一种经过自然界里的磨练所得到的匀称之美,在狼的身上,修长的四肢与紧实的躯体相得益彰,将力量与敏捷平衡得恰到好处。

在扉间观察白狼时,白狼也目不转睛地看着扉间。它的眼眸在阳光下呈现浅浅的黄玉色,双瞳之中隐含智慧,像一把冰凉的利刃,又似一道明净的波光。“原来如此,就是你吗?”它的语气比起先前来要缓和许多,“对于将我的眷属们从洪水中解救出来一事,请容许我对你表达谢意,人类之子。”

扉间听得它使用“眷属”一词,便问道:“恕我冒昧,请问你是不是这里所有这些狼的首领?”

“正是。”白狼应道,“你所救下的是我的妻子,而它身旁的幼子对我们来说是即将加入族群的新成员。这个孩子的血亲已不在世上,失去族群庇护的幼子很难在外面生存,所以我托付妻子出去找寻并将它带回这里。不料归途中它们遇上麻烦,幸得你恰巧经过伸出援手,真是十分感谢。”

“关于那件事……”扉间回想起当时的情形,心中感到受之有愧。他摇头道:“当时的情境下我不是没有产生过犹豫,最后能成功也是运气,你们并不需要将此事放在心上。我能够与这对母子相遇从某些意义上来说也是一种必然,他们正在返回这里,而我正在找寻这里,因为彼此的目的地相同,所以我们才会在中途遇见。”

白狼闻言眼中的光芒微微一闪,它说道:“既然你提到你在找寻此处,正好我也有问题想要问你。人类之子,你为何来到这里,又从何得知这里?请见谅,我并不想冒犯恩人,但我有义务了解你来到此地的目的,毕竟你现在所身处的这个地方原本就是为了隐逸避世而存在的。”

白狼的问话不失礼貌,但也容不得敷衍。扉间坦诚道:“我是一名忍者,我独自离开忍族是为寻求新的力量,我想要战胜对手。如你们所见,我的身材算不上魁梧,在力量方面无法占据绝对优势;忍术上我稍谙各类属性、最为擅长水遁,但普通的五行忍术回避不开属性相克的问题,更难以与拥有血继界限的敌人正面抗衡。以前我是靠着天生的感知能力弥补了忍、体方面的不足,但最近一场战斗中我彻底落败,若非兄长援救,我已不可能站立在这里。”

扉间顿了顿,当时的情景再度浮现出来。“兄长与我不同,是一名各方面都十分优秀的忍者。他的力量与忍术自不必说,但除此之外他还能使用一种被长老称之为‘仙术’的能力。我查阅过族内的古籍,仙术与自然界中的‘自然能量’有关,似乎是通过对自然能量的吸收和糅合来大幅增强现有的忍术和体术。但古籍上所记载的仅限于这样的大致原理,至于如何吸收自然能量、又如何才能将其转换成忍者能够使用的查克拉,这些全都是迷。唯一能够作为线索的是一些有关于‘仙人’的传说,在自然界之中有人——或者说有某种存在通晓使用自然能量的方法。”

听了扉间的回答,白狼说道:“也就是说你想要学习所谓的‘仙术’。但我不明白,既然你说你的兄长懂得仙术,那为何你不求教于他,而要舍近求远地找来这里呢?”

“因为兄长他过于有天赋了。”扉间苦笑道,“好比将口中的米饭吞咽下肚是极其自然的事情,自然到你无法告诉别人吞咽应该分为几步。使用仙术对于我的兄长而言就如同是吞咽米饭一样。”

听闻扉间这样说,白狼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少顷,它说道:“你能找到这里,也是因为那古籍上的记述吗?如果是那样的话可就伤脑筋了。”

“确实。”发声认同的是扉间身旁的母狼,扉间转头看向它,正好迎上它略显忧虑的目光,同时他发现到周围的另外几匹大狼此时也或多或少地表现出了焦虑或不安。

白狼对他的伙伴们发出一声安抚,然后对扉间说道:“人类啊,你应该能够明白我之所以那样问的原因吧?”

扉间点点头,答道:“我明白。你们不必惊慌,那些传说十分久远缥缈,叙述上也很笼统概括,凭那样的信息是找寻不到仙人的。”

“你该不会是为了消除我们的忧虑才这样说的吧?”

“不是。”扉间直视白狼的双眼详细说明道,“古籍中虽提及仙人居于山中,但没有指明究竟是哪一片山。虽然也有一些方位信息,但那是基于古籍著就之时的忍里位置,由于忍族搬迁频繁,当时的忍里位置早已无从考证。若真能根据古籍找到这里,那么在我之前早就有族人来过了。就拿我自己来说,我读到这宗古籍是在两年前,但在当时以及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没有萌生过找寻仙人的念头。”

说话间,白狼绕着扉间踱起步来,其他的狼各自在原地变换了一下姿势,似乎长时间地聆听对于它们来说是件略微疲劳的事情。而狼崽早已卧坐下来,此时它正神情专注地拨弄着面前的嫩草,看样子像是希望能够从草间发现一丝新奇事物。

“你一定好奇我是怎么找到这里的。”扉间看向白狼。

“你说的没错,可以肯定的是你并非跟踪我的妻子而来。”

“如果有人跟踪,他一定骗不过我的鼻子,”母狼接过话说道,“事实上,恩人比我和这孩子还要更早到达这里。”

“这正是令我疑惑的地方。”

众多双眼睛带着相同的疑惑落在扉间身上。扉间说道:“刚才我说过我天生能够感知查克拉,大概是从三个月前开始,从这个方位时有时无地能够感知到十分短暂、朦胧的查克拉,微弱得如同病人的脉搏,几乎像是错觉。但偶尔在夜里,查克拉的反应会变得清晰,就像是月光下的潮汐,不过现在说来那韵律更像是你们的吼啸。”

他的话收到一阵沉默,随后打破沉默的既不是白狼也不是母狼,而是站在白狼身后、位于扉间左前方的一匹灰背公狼。

“现在呢?你还能感受到你所说的那个查克拉吗?”灰狼问道。

“与其说是感受到,不如说这片山间到处都充满着一种似有若无的气息。”扉间闭起眼,仿佛看到无数飘舞在阳光下的细小微粒,这些微粒组成一层金色的雾霭,淡薄轻柔地笼罩在山间。

“看来冥冥之中自有因缘指引。”良久之后,白狼的声音响起,“既是如此,你的确有资格见一见‘仙人’。”然后大概是发觉到扉间脸上浮现出的惊讶,它又说道:“怎么?你该不会以为我们就是仙人吧?”

“我确实是这样以为的……并不是吗?

只见白狼摇了摇头:“我们不过是懂得人类语言、并且活得稍微久一点而已,除此之外与普通的狼并无不同,真正的仙人不在我们之中,等你见到便知,但对于你来说恐怕是会失望的。”

扉间对白狼的说法有些不解,但当务之急是先去拜会仙人,余下的谜底他相信到时自会揭开。

“我知道了,那么可以麻烦你们即刻带我过去吗?”

“别急,在那之前还有一件事需要先完成。”白狼咧开嘴仿佛笑了笑,“放心,不会耽误多久的。”

它随即与妻子低语,而几乎同时母狼已将身边的狼崽唤起。这时守候在边上的四匹狼一起围拢上来,它们兴奋地踱着步依次凑近狼崽,伴着狼语低喃在它脸上和身上落下温柔的亲吻。

“这是给予新成员的欢迎仪式。”母狼向扉间解说道。

扉间点点头,他配合地退到一旁给狼群留出空间。他注意到,突然而至的热情起初令狼崽有些胆怯,但它很快便适应和放松下来,并逐渐模仿起成年狼的礼仪对它们做出回应。大狼们都很喜欢这个小家伙,它们任由着它在自己脚边嬉戏,并不时地与它互动,给予它温柔的鼓励。

白狼此时并未上前,它站在妻子身侧向她问道:“三个月吗?”

这是在询问狼崽的年纪,只听母狼答道:“刚满三个月,我发现他的时候还只有八、九周那么大。”

白狼凝神看着它的狼群,它黄玉般的眼眸里泛着光。它的嘴角有着微微扬起的弧度,即便知道狼的嘴型天生如此,扉间仍不禁觉得那张脸上泛着温和而淡然的笑;可正当他觉得它平静内敛宛如一名守护者一般,转瞬却又见它神色一凛,刚强果决的领袖气质随即从它匀称挺拔的身姿中焕发出来。密实、蓬松的银白色被毛将它的轮廓柔化,反而衬托出面部线条的硬朗挺直,与它冷傲高贵的气度相得益彰。

白狼迈步向前,应该是感受到了它靠近的气息,原本围着狼崽的四匹大狼立即向外退开,这令原本情绪高涨的狼崽一时有些不知所措。扉间注意到狼崽的肢体动作瞬时紧张起来,或许是由于本能地觉察到白狼与另外几位大朋友有所不同,它僵硬地绷紧身子,不敢贸然动作。

同样发觉到狼崽的拘谨,原本围观在旁的灰背公狼跨出一步,用鼻尖轻轻将狼崽推至白狼跟前。狼崽扭过头看向灰狼,又转头搜索到与自己最为亲近的母狼的目光,大概是从两者的视线中感受到了鼓励,它面向神情严肃的白狼,然后仰起脑袋小心地亲吻起它的嘴角。

这段礼貌的问候不久换来了白狼的回应,威严的首领低头舔了舔狼崽的脸庞,而狼崽则顺从地蹲坐下来,并在白狼接下来的审视中始终保持安静与服从。白狼的检阅结束后母狼上前示意狼崽起身,而这时狼崽已懂得先观察白狼的脸色,见首领没有要阻拦它的意思,它这才不失礼节地从白狼面前离去,重新与另外几匹大狼玩耍开来。

白狼的视线在狼崽身上停留了一会儿,然后它看了看扉间,又将目光移向广阔的山原,说道:“看到对面褐色的山头了吗?”

扉间顺着白狼所凝望的方向看去,绿色坡地从脚下一直向前向上延伸,在海拔的高处被褐色所取代,继而裸露出灰白色的岩面,沿着一道道山脊不断聚拢至顶峰。

“看见了。要一直爬到顶上吗?”扉间问。

“不,大约在那一半高度的位置。”

这样说完,白狼便将狼群成员召集起来,他们一路进发,途中除了需要通过几处较为难行的地势以外几乎没有遭遇什么阻碍。这多亏有白狼在前面领路,扉间发现它对环境非常熟悉,它会在令人料想不到的地方转向,或是带着他们匍匐穿过灌木丛间的空隙。最终它们和他在岩壁下的一道形如窄门般的豁口前停下,白狼令它的狼群在外等候,仅带领扉间通过豁口继续前行。

 

光线被岩层阻隔在外,扉间向内看去,幽邃的黑暗向前延伸,令他无法把握空间的深浅。

“仙人就在洞窟深处。”白狼说道,“里面的路不好走,虽然不存在陷阱那一类的东西,但如果踏错步的话也不仅仅是受点小伤就能了事的。禁止燃火,因为会消耗本就不多的氧气,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扉间点头,他对黑暗并不陌生。幼时起他就经常独自在暗夜中侦察敌情甚至是与敌忍交战,他知道只有当环境和条件均对自己有利时黑暗才会成为庇护,反之则意味着危险。

“你会替我领路是吗?”扉间看向白狼的眼睛,向它确认道。

“没错。”

“既然如此,我是否可以理解为即使前方一片漆黑,你仍然非常清楚应该怎么走?”

“那是自然。”

“莫非你能看见吗?”扉间感到有些好奇。

“不,我只是记得路,还有气味。”白狼平静地说道,“而你只能根据我的脚步声来判断行走路径,你能够做到吗?”

“如果做不到的话我便没有资格面见仙人了。”扉间看了看前方,毫无疑问接下来他必须得要放弃对于视觉的依赖,他对他的向导说道:“我会做到的,但在需要做出特殊应对的地方你得提前给予我提示,另外还望务必考虑到四足行走与两足行走之间的差别性。”

“这没问题。小心点跟上,可别分了神。”

白狼说着迈开步子。它的爪子在坚硬的岩石地面上敲击出清晰的音节。扉间跟随声音前行,才走出没几步便已被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景象包围。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凝聚起查克拉,这与他自出生起便总是在稠密的黑色中寻找光芒的习惯有关。如果说恐惧是生物面对黑暗时的一种本能的话,那么将感知能力作为观察黑暗的眼睛,便是千手扉间这名个体所拥有的另一种本能。

他感觉到一团朦胧的光亮,但是不在近处,而是在更深远的地方。光团延伸出似有若无的金色光带,这是他在洞穴以外不曾“看见”过的景象,他想要将其分辨真切,于是不自觉地将注意力过分专注在了感知上面。白狼的足音恰巧在此时变了方向,但他却仍旧沿着原始轨迹向前走去,当意识到脚下踩空时重心已跟着向下坠去,他本能地伸手抓取却已心知不妙,幸而手掌里握到了暖绒绒的触感,才令他得以止住下落的趋势。

白狼用力将扉间拉上来。它在察觉到自己身后的脚步声中存有异样后立即返还回来,但若不是扉间恰好能够在黑暗中抓住它的手臂,此时摆在他们面前的恐怕就是十分严峻的事实了。即便隔着黑暗,扉间依然能感受到白狼眼里的责备,由于已有认错的自觉,他连忙向对方说道:“谢谢,以及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白狼似乎叹了口气。“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要是让有恩于眷属之人在这里丧了命,可就是我的过错了,”它说道,“你如果还想继续前进就得拿出相应的水准,否则的话还是请你就此止步吧。”

“是我不好,都怪我因感知分了心,”扉间诚恳地说道,“我保证不会再出同样的状况了,希望你能继续替我领路。”

白狼没有立即应答,几秒静默后,扉间才听得它再度开口。

“看得太远则会注意不到脚下,从各种意义上来说都是如此,你需要牢记这一点。”

等到“叩、叩”的脚步声重新响起,扉间已吸取教训不再进行感知,他将精神全力集中在听觉上,顿时整个世界只余下脚步声和与之相伴的回音。扉间索性阖起眼帘将一切杂念驱赶出脑海,他不再去想象黑暗下的洞窟究竟是何面目,也不再去在意何时能够抵达终点。他专心分析每一个音节,并且毫不怀疑自己所作出的判断,因而他之后所踏出的每一步都十分坚定,而每当走完一步他便立即将那一步抛到脑后,脚下的路因新迈出的一步而延续,身后的路又因新迈出的一步而消逝,在这种不断的接替之中,时间与空间在他心中失去意义,只有当下那一刻他所听见和所触及的才与其自身产生关联。

途中每当白狼发出提醒,他都采取适当的应对。需要向上攀爬时,他将查克拉凝聚于足底,并用双手进行辅助;需要向下跳跃时,他用心聆听白狼的落点,加以判断后将力量与方向控制得当。行进之中,除了他们自己制造出的动静以及那些音波在遇上有形的阻碍后产生的空洞而又干涩的回响,扉间时而会听到水珠滴落般的声音,时而能感觉到微风拂过般的气流,而他脚下所踏过的地面,则是有的平整、有的坑洼。就这样仿佛经过了很长时间,又仿佛根本没有过去多久,当扉间忍耐着空气里的凉意又一次落下脚掌,他察觉到白狼的动作已经静止下来。

“到了吗?” 他问道。

“不,还没有。”

白狼回答了之后又陷入沉默,它用双耳聆听着人类所无法捕捉到的声音,以此来确认他们目前所抵达的位置。扉间虽然并不明白向导驻足的缘由,但他没有多问,这倒不是因为他全然不好奇,而是由于自幼跟随集体作战,他早已懂得如何约束自己。一人一狼的呼吸声在寂静的黑暗中交替起伏了一会儿,白狼很快有了结论,它对扉间说道:“从这里开始应该可以了。人类之子,你试试看‘感知’吧。”

“感知吗?可是……”扉间不太明白白狼的用意,但既然对方如此建议,他寻思此中自当有其道理。他将已到口边的疑问咽了回去,同时遵从白狼的建议运作起查克拉,下一个瞬间,金色的浪潮猛地将他包围,他惊讶地张开双目,只见原本漆黑一片的世界此刻竟被无数光的粒子点亮,光粒似被和风吹扬般无序飞舞,它们各自划着不尽相同的轨迹横向摇摆或是上下沉浮,但又像是受到推动般不断前进,宛如一条寂静无声的光之缓流。

“是不是看到了?”

听见白狼的问话,扉间朝声源转过头,映入眼帘之中的是一个黑色的身形轮廓,那是一个狼形的剪影。他不由感到困惑,思考了一下过后他将感知解除,眼前的一切瞬间回归漆黑。这时他抬起手肘,将手心朝向自己摊开,然后再度进行感知。他“看到”了自己双手的剪影,而随着他将双手挥动,所观察到的剪影也同步在光群中发生运动。

他明白过来,但同时也深感不可思议——他们被包围了。这不是能够以具体数量来进行描述的规模,通常他所看到的图景是黑暗中散布着零星或者团状的光点,但此时光点却连绵成片,就像是他在深夜里曾经看见过的天上星河,仿佛那星河落了下来,而他此刻正置身于其中。由于这景象太过壮观,以至于他竟一度忘了这是自己感知到的画面,若不是发现向导的面目并没有被光芒照亮,恐怕此刻他仍然无法相信这些并非现实中的光亮。

他们无疑正身处于查克拉之中。他能感觉到这些查克拉如空气中的尘埃一般飘散在他们四周,而他们的身躯隔开了这些查克拉的微粒,所以才产生出如剪影一般黑色的空间。突然间他想到自己并非完全没有过类似的经历,随着记忆再度被唤起,他仿佛又看见了那一日扑面而来的漫天虫群,但他很快便镇定下来,因为他的鼓膜并没有接收到万千虫翅一同振动时那令人心噪的轰鸣。

光粒的缓流映射在他的脑海中,尽管他能通过感知知晓它们的存在,但却无法以肉眼来探究它们的载体。扉间伸手抓取,他并未觉得自己有抓住什么,但当他摊开手掌时几个光点从他手中逃逸出去。他的注意力随着这些光点一起重新汇入光的洪流,然后他将视域从细节扩展至全貌,于是他明白了白狼让他进行感知的用意。

光流不仅勾勒出来他们的轮廓,也描绘出了洞穴内部的空间。他能够感觉到查克拉的粒子在洞穴内四处探寻着出口,它们在有的方向上延伸,在另外的方向上则受阻,光与暗的边界刻画出实体的形态,需要避让的阻碍、可以立足的路途在感知的时空里显现出来。

“已经接近了。”白狼说道,“你能得到的画面越是清晰,就代表你离源头越近。这些查克拉经由山的缝隙和孔道不断外散,最后成为了你在山原上所感觉到的‘雾霭’。”

“但是查克拉不可能凭空飘浮,”扉间道出心中仍然存有的疑惑,“能以这样的形式出现,请问它是依托在什么之上?” 

“你很快就会知道了。”这一次白狼没有正面回答,它说道,“洞道里充满着这样的查克拉,也即是说你感知到的查克拉的形体就等同于是空间的形态。逆着查克拉的流向一直走,再过不久就能在源头之处见到仙人。”

见白狼只是就着眼下的情况进行说明,扉间便也不再多加追问。他跟着白狼继续前进,虽然感知得到的画面令他的行程轻松不少,但他仍然不敢松懈。倒挂的尖锥与帷幔般的皱褶一丛丛、一排排地从洞的天顶上垂坠下来,而地上也有无数的突起指向天顶,有的形如粗壮的尖笋,有的形如微缩的山脊。在那些突起上下交汇之处,黑暗纵贯连通,向扉间呈现出许许多多形态各异的柱体。

时而,水珠状的黑点从倒挂的尖锥底端滴落,有些恰好在下方有着与之相对的锥丛,它们便落在那锥丛之上,顺着坑洼不平的黑色轮廓滑落;其余则落入到锥丛间相对平坦的区域,小小的黑点在同样漆黑的平面上敲击出纹理,在那表面荡开一圈一圈的涟漪。

“那是水吗?”扉间问道。

“溶岩水,从地表的空隙中渗透下来的。”白狼答道。

白狼跳入水域之中,它划出一道弧线落在水上,确切来说它的落脚点是一小片微微高出水面的石屿,然后它又向前作了一回跳跃,新的落脚点被水面浅浅没过,只见它的脚边溅起几片水花,使得原本便泛着涟漪的水池表面添了新的起伏。扉间急忙跟上,他将力道拿捏得极有分寸,但湿滑的石面令他不易掌握平衡,白狼似乎发现了这一点,扉间听闻它说道:“小鬼,你们忍者能够在水上行走吧?既然你现在能掌握环境,就没必要再亦步亦趋了。”

“水会越来越深吗?”

“中间会有一小段没过我的四肢,但是之后左侧会有升高的地形,地下河会在那边拐弯,而我们上岸接着往前走一段就到我们要去的地方了。”

“我明白了。”

扉间向脚底均匀地释放出查克拉,他们顺着水路前进到白狼所描述的地点,白狼上岸甩掉身上的水珠,随后一狼一人爬上岸边的陡坡来到一片高出水面数米的场地。场地本身并不大,但其前方如拱桥般跨过河道向前延伸,形成一条宽约一米的通路。扉间随白狼走在拱道上,他举起手臂便能触碰到那些自天顶垂挂而下的锥尖,它们与天顶相连的尾端十分粗壮,令他不禁怀疑天顶随时都会因承受不住重量而垮塌下来。一座座巨大的锥体沿直线排布形成许多个纵列,每个纵列之间的阵地又被无数细长的针锥占领,在扉间的感知里,它们如同刺入光龙身体里的漆黑獠牙与针芒,黑压压地悬在他们的头颅之上。

这些令人生畏的棘刺笼罩在河道正上方,但过了河岸之后棘刺随之变得稀疏起来,天顶逐渐向下卷曲,最终与洞壁连为一体。一道三角形的高大开口通向尽头,光流源起于此,再往前又是无尽黑暗。

他跟随白狼行至尽端的岩壁前,睁开双眼,眼前的景象令他感到不可思议。

 “这个……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扉间忍不住问道。

在一片黑暗中,这里的洞壁不知为何能够被肉眼看见。洞壁本身似乎透着光,但“光”没有照亮任何事物,亦没有投下一丝阴影,它们仿佛自出现起便消失了一般,犹如能够被看见却又不属于这里的幽灵。在如此浓密的黑暗深处会有光亮存在,这本身已是超乎寻常之事,而更令此番景象蒙上怪异色彩的是,这四下里的光尽管已然映入眼中,但已经适应了黑暗的眼眸却未感觉到丝毫刺痛。

白狼回答说:“我每隔数十日会过来这里一次,发现此番光景是在数个月前,从那时起我一直试图找出原因,但至今仍旧毫无头绪。好在就目前来说这个异象尚未给我们造成任何损害,唯一可以称得上是‘意外’的,便是你这位外人来到了这里。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扉间在与狼群的最初接触中已察觉到它们对他似乎既存有忌惮、但又同时抱有期望的矛盾态度,此时听得白狼的解说,他应道:“我明白,说起来数个月前……恐怕我能够感知到这里也是差不多从那个时候开始。”

“我也有此想法。以你身为忍者的经验来看,你觉得这是怎么回事?”

“很遗憾,”扉间说,“这超出了我现有的知识范畴。这样的光景我也是第一次见,并且我想不到有哪一门忍术能够引发出这样的现象。不过与其询问我的看法,难道说你没有把这个情况告知给仙人吗?”

“没有。至于说为什么,你很快便能知晓。”

这样说着,他们已到达了通道的尽头。

“没路了。接下来该怎么办?”

扉间所能感知到的查克拉到这里便结束了。不仅如此,散发着奇异光彩的岩壁也止于当前,继续往前观测,无论是通过肉眼还是感知所得到都是浓到无法看透的黑暗。

“继续向前走,跨过光与暗的交界。”

“交界?”

“闭紧双眼。”

话音刚落,扉间的后背上传来一股推力,他向前一个踉跄,刚刚站稳,白狼继而又推了他一把,再次向前的同时刺目的亮光隔着闭合的眼睑传递过来。

“别急,等适应了再睁眼。”白狼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扉间意识到他们忽已置身于明亮的环境之中,尽管双目紧闭,但那亮度却仍然令他感到不适。他举起一只手遮挡在额前,就这样过了三五分钟,待到眼球适应后,他迎着带来舒适暖意的微风向前看去,新的环境在逐渐清晰的视野之中慢慢呈现出来。

这是一个由高耸的灰白色峭壁所围合成的空间,近处是比人体还要高出数倍的石丛,其间郁郁葱葱地长满了各式各样的草木。从上方洒落的阳光使得这个原本像是地坑的凹洞内仍然十分敞亮。在苍翠欲滴的层层树冠之后,许多道白色物件将扉間的注意力进一步吸引过去。那是高于枝与叶的顶端,顺着像是微微隆起的山脊模样的曲线以具有秩序感的间距和角度并排排布的粗短条块。条块的根部下方呈节状相连,节与节之间的每个衔接位置处则被成对的柱体所撑起,那竖向的白色柱列如同栅栏一般罗列在绿叶后方,在阳光的照射下呈现出层次分明的轮廓。

扉间以为他们穿过山腹来到了山的另一头,但他很快否定了这样的想法,因为若当真如此,那么当他们临近通道的尽端时不可能丝毫察觉不到外面的光亮。

他立即回头看向来路,但目之所及找寻不到通道的出口,他对上白狼的视线,后者说道:“回去的路径和来时稍有不同,不必惊慌。”

“我想知道眼前所见是不是幻术。”

“幻术?”白狼像是咀嚼着这个词语一般想了想,“哦,是说那种让人经历假象而无法自知的法术吗,这个山谷里没有谁懂得使用那种法术。”

“包括仙人吗?”

“据我所知的确如此。况且,”白狼以目光指向白色柱列道,“你看见那个了吧。”

“当然。”

“我们移步到正面去。”

“何谓正面?”

“翻过石丛和树林就能见到了,这一路上想必你也累积了不少疑问,”白狼的神情凝重肃穆起来,“首先需要向你说明的是,你现在所看见的那个,那是我曾经的首领——这片山谷中最后一位仙人的骸骨。”

 

第四幕

“狼之一族”曾经侍奉过这片土地上一位名为“阿修罗”的忍者。白狼告诉扉间,当时那位阿修罗与另一名忍者发生了十分惨烈的争斗,那场战火将世间众多部落卷入,而狼族在其仙人首领的带领之下也加入了争战。

穿行在石与林之间,白狼将这段过往告知给扉间。

“阿修罗的敌人似乎不得人心,在那场大战中人们纷纷加入了阿修罗的阵营。但即便如此战争还是持续了很久。对手虽然只有一人,却屡屡使先祖们陷入苦战,其能力之强大超乎想象。当战事迎来终结之时,以阿修罗为首的一方虽然赢得了胜利,但付出的代价却不可谓不大。我出生在大战落幕的十数年之后,彼时大地上仍随处可见曾经的战斗所遗留下的疮痍。我族擅驭仙法的战士大多已在战乱中凋零,而在我出生时仍还活着的战士们也终因战时的旧伤在后来的年岁中陆续离世。”     

“不仅如此,我族的仙法本身日渐式微,自我记事起,身边便再无成员习得过仙法。再后来,因无法传承仙法而失去了群聚而居的意义,同时也为了让能力已经弱化了的族群不要过于引人注目以利于存续,我的最后一任首领,也就是你眼前所见之骸骨的主人决定将原本庞大的族群拆分成若干分支遣散出去,令大家以小群体为单位各自为生。虽不再一荣俱荣,但终归不至于一毁俱毁,说起来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从那时起,这个地方就已经不算是仙谷了。我因是首领的直系后代而作为侍奉者留了下来,在那之后有过一段安宁的岁月,但随着阿修罗的衰弱和离世,外面的世界不久便又起纷争。彼时我族已无力亦无心参与其中,首领运用自身能力使这个山谷免于受到外界打扰,同时也关注着分散在外的同胞们,在他认为必要的时候引导他们避开祸事。就这样,我族几乎没有在之后的历史舞台上留下印迹,我和其他留守山谷的同伴虽不懂仙法,但或许是与仙人血脉相近的缘故,因而寿命比散落在外的同胞们要来得长。而后又过了许多年月,期间生活在外的同胞们经历了好几个世代的更替,而在十二年前的秋天,我的最后一位首领离开了我们,他便是这个山谷中的最后一位仙人。”

阳光将骸骨的影子投在地面上,他们在白狼的这些诉说中走过光与影的交替,最后来到了巨大骸骨的正前方。

十三道“拱门”如同从泥石间生长出来一般立于大地之上,扉间站在第一道拱外向前望去,纵深方向上的强烈序列感在他心中投下肃穆的威仪。

他深吸一口气,此刻对于白狼所言之事他才终于有了真实之感。

仙人的音容已无处可寻,就连毛皮筋肉也早已消逝,眼前的十三对肋骨以及位于顶上连结处的十三节胸椎是残留在这片土地上的仅有遗存。

他征得白狼的同意,然后将手掌轻轻贴于白色的骨柱上。比他想象中稍高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那是阳光照射在骸骨上所增添的热量。他闭目默哀数秒,随后才开口向白狼问道:“仙人早已不在,而你与你的眷属却仍生活在此地,是为了替仙人守墓吗?”

白狼否定道:“‘墓穴’是你们人类才有的概念。我们之所以留在这里是因为此地尚未失去庇佑。而日后一旦这里的条件恶化,我会立即带着眷属们出发去找寻更适合生存的地方。只不过现在还没到那个时候。”

“‘庇佑’……”扉间将这个词重复了一遍,很快联想到了那超乎寻常的查克拉。他立刻说道:“你刚才说的‘庇佑’是指我所感知到的那些查克拉吧?我原本以为那是仙人的查克拉,但既然仙人早已离世,那么这些能量应该如何解释?” 

“你所感知到的的确是仙人的查克拉。”

“这不可能,查克拉是消耗精神能量与身体能量而生成的,已经逝去的生命还在继续生成查克拉……我从未听闻过这样的例子,更何况还是如此庞大的规模。”

“关于这个嘛,你有没有发现现在这个地方是没有查克拉的?”

听白狼这么一说,扉间才想起自己出了山道后就没再进行感知,于是他专心凝神,结果正如白狼所说的那样他什么也没感知到。

“……什么也感知不到。这又是……怎么回事?”

像是得到了意料之中的答复,白狼说道:“首领告诉过我,世间仙法虽本质上都是将自然能量化为己用,但我族仙法的独特之处在于我们不仅将自然能量转化为应对外敌之用,还将其用于构筑己身。意思是说狼族仙人摄入体内的自然能量除了与自身的身体能量和精神能量相糅合之外,还有一部分会被原封不动地直接留存在体内,而这些被留存的自然能量久而久之就会与仙人的血肉筋骨融为一体。仙人的修为越是高深,其身体与自然能量的同化程度也就越高,而在仙人亡故后这些自然能量又随着遗骸的消解而释放,这个过程我们一族称其为‘归还’。”

听了这番话,扉间想了想说道:“既然是自然能量的归还,又何以会产生查克拉呢?”

“因为已然与躯体融合的自然能量无法直接归还,须得先以查克拉的形式向外释放,最后再还原成自然能量。你们忍者的忍术是不是具有水、火、风、雷、土这些特性?”

“是。”

“这些都属于是自然能量的具现化形式。”

“你是想说忍术的破坏力其实是源于能量的释放吗?”

“没错。而归还不会造成破坏,可以理解为是直接将查克拉还原为自然能量,不需经历具象化的过程。”

白狼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接着说道:“你我现在所身处的这个地方虽然看上去与外界无异,但实际上这里是整个山谷的要穴,有着自然所孕育出的特殊的‘场’。仙人知道自己大限将至,他独自来此迎接最终时刻,以使自己的遗骸能够在这里稳定而又缓和地消解。从遗体分解出的微小颗粒会被‘场’维持在无法还原的状态,所以在这个空间里没有查克拉;只有当它们飘散出去脱离了‘场’的控制之后,能量才会开始从那些无法用肉眼看见的微粒中解放出来,这便有了山道里你所感知到的那般场景。”

“……而后微粒就那样在山体内部的脉络中带着查克拉行进,直至经由地表的洞口逸出,那时查克拉再与实体微粒分离并回归到自然当中,由此方是完成‘归还’。”

“没错。”白狼向扉间投去赞许的目光,眼前的少年无疑有着优秀的理解力,这令它的解说轻松不少。

扉间却是锁着眉头。当白狼从年轻忍者抬起的视线中读出了他那认真的探究,它露出苦笑般的表情,说道:“我能够说明的也仅止于此了,不是我有所隐瞒,而是我所知晓的也就只是这些皮毛而已。毕竟我也不通仙术,首领当时将这些事情传教于我之时对我的要求不高,让我只要能够记住这些基础性的东西即可。”

“嗯……我并不是不信你。”扉间整理着头脑中的思路。“有关于‘归还’一说我大致是了解了,”他说道,“可是关于‘场’我还有些不明白。我们之前明明还在山洞里,并且在山洞的尽端也没看到出口处的光亮,那么我们是怎么进来这里的?”

白狼自言自语般地嘀咕了几句:“这个照理说是不应当说与外人听的,不过……算了,反正我所掌握的也只限于基础性的层面罢了……”随后,它抬高音量说道:“‘场’与我们的山谷其实分别坐落在全然不同的方位,根据从先祖那里所继承过来的说法,要穴与我们的山谷通过地脉相连,抵达要穴的唯一途径就是从我们的山谷经由地脉进入。反过来说,要穴的实际位置无人知晓,即便我和你像现在这样站在这里,我也并不知道‘这里’究竟位于哪里。我们来时所走的山洞虽然连结着地脉,但山洞的端头并非就是地脉的端头,因而我们实际穿过的并非是物质层面的出口,而是一种术,你可以理解为在通过尽端的那一瞬间我们发生了空间转移。”

“你的言论真是越发地突破我的常识了。”扉间不由地感叹道。

“呵呵,想要在这纷乱的世上活得长久的话,‘常识’这种东西还是越早更新才越好。不过话又说回来,其实这其中也有很多我不明白的事情,比如山洞里那奇异的‘光’就是其中之一。”

“……好吧那么,先不论‘空间转移’要如何实现,既然你说这是一种‘术’,那么施术人究竟是谁?他又在哪里?”

经扉间这么一问,白狼也变得若有所思起来。“以前仙人在的时候都是他领着我进出这里,所以我理所当然地认为那是仙人的仙法。后来仙人离世通路却依旧存在,我便推测这个通路会一直保留到仙人的遗骸消解完毕为止。但现在仔细想来,我也不太能够确定了。”

真亏你能够不明就里地在这里生活那么久,扉间一边这么腹诽着,一边说道:“仙人没有留下说明吗?”

“没有。对于首领没有言明之事,我也没有立场加以追问。”

扉间点点头,这他倒是能理解。如果那是自己所认可和效忠的首领选择不告诉自己的事情,那作为下属也就不该多问。

“那么容我再提一个问题,仙人在世时,这个通路可曾关闭过?”

“我不是说了,随仙人出入这里时通路都是开着的。”

“哦,那么在你独自潜入的情况下,通路是关着的吧?”

“……臭小鬼……竟敢套我的话……”

白狼的脸色一瞬间变得尴尬起来,见它这幅模样,扉间知道自己说中了。

“狼么,免不了也有年少叛逆的时期。我不会说出去的,你放心。”扉间严肃地说道。

若换做是其他人能够以这样的态度作保证,那么其可信度自然是不必说的。但自白狼见到扉间起,它便没有在这名少年的脸上看到过第二种表情,而他说话的音调也几乎没有出现过两度以上的起伏,所以看着眼前人的模样,白狼并没有能够产生安心的感觉。

“我说你啊……”它叹了口气,然后又恢复到了原先那冷静的模样,“所以你从这个问题的答案中能得出什么结论?”

“不能,至少现在是如此。”

“你该不会是想到了什么而不告诉我吧?”

“别误会,我说的实话。”扉间对上白狼的视线,他耸了耸肩,“言归正传,你之所以带我来这里,我想不单单是为了告诉我仙法已经失传,是吧?你那时说过‘冥冥之中自有因缘指引’。除了想看看我能否解开包括‘光’在内的未解之谜外,我是否可以理解为你们对我还有另外的期许?”

“哦?你觉得是什么呢?”

见白狼有意试探自己,扉间干脆直截了当地说出想法:“我觉得你似乎想要从我身上寻得某种契机,某种或许关乎你们一族的未来的契机。”

白狼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它忽然笑了起来。“你倒是接着说说,我所期望的是怎样的未来?”

“我不知道,不过如果我是你的话,眼下可以预见的是仙人的遗骸在几年之后必将归还完毕,届时你们就会失去现有的庇护。仙法失传,你们的处境必然会变得困难。或许你尚有能力护住你现在的直属狼群,但那些散落在各地的旁系分支呢?很可能就只有任其自生自灭。那些是仙人在世时竭力照拂守护下来族人,你一定不愿眼睁睁地看着它们在自己这一代遭遇变故。”

“或许你把我想得太高尚了,事物发展都有其自身规律,是我们自己没能力传承仙法,或许狼族的没落是历史的必然。”

扉间摇了摇头。“知道明天将要死去,今天就可以放弃存活吗?不,那只会让你在今天饿了时候更想要吃顿好的。更何况你是一名有责任感的首领,这与你懂不懂仙法没有关系。你的妻子不顾自身危险也要将失去亲族的狼崽带回这里,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白狼的脸上流露出复杂的神情。“小鬼,你很会分析。你说的没错,眼前摆在我们一族面前的就是这样的困境。外面的战争正在越演越烈,你身为忍者应该再清楚不过。可能十年后,也可能是五年后,战火总有一天会蔓延到整个世界。对于失去仙法的我族而言那将会是一个极其难以生存下去的世界。”

“我能为你们做什么?”

“什么也做不了,就像我们为你也什么都做不了一样。我带你来这里只是因为觉得你和那些只知道喊打喊杀的家伙们可能有那么一点不一样,毕竟你在救助我的眷属时差点搭上了自己的性命,所以你有资格亲眼见识一下自己所追寻之物的结局。这是其一。”

“其二呢?”

“其二就是,我确实指望你能解开谜团,但就算是解不开也无所谓。带你来到这里的最大意义并不是探寻真相,而是给我们自己留下一名见证。自从阿修罗亡故之后,我的先祖们就决定不再与人类来往,或许世人也早已将我们一族遗忘了吧。而且照理说归还过程中的查克拉在散入山谷的瞬间就会还原成自然能量,是不可能被人从外面感知到的,所以你的到来对我们而言实属意外,让我不由地认为是先祖的亡灵想要有人知道我们曾经在这里存活过。”

“你居然会有这种想法,”扉间说道,“有意将人吸引过来这种考虑太欠缺逻辑性了,如果被天性凶残的忍者感知到这里,岂不是给你们这些狼族子孙带来灾难?”

“……”

“怎么?我有说错吗?”

“你说的很对!可是你就不能稍微迎合一下我的说法吗?我知道!我当然知道这是因为狼谷现在正处于不稳定的状态所造成的,好在被吸引过来的是你这么个还不算坏但是不怎么讨人喜欢的小鬼。所以我才说是‘因缘’,‘因缘’!你懂吗?”

白狼因过于气恼而一口气说了一大段话,吐尽心中的不快后它才想起要呼吸似的大口喘着粗气。扉间脸上挂着稍稍有些吃惊的表情——可能是常人所能表现出的十分之一吧——就那样直直地看着它。过了一会儿,他说道:“我还以为你是个更加冷静的家伙。”

白狼的嘴巴动了动,可最终它还是没能组织出有效的语句,只得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好几分钟过后,白狼终于能够再度心平气和地开口说话。

扉间下意识地将右手覆在左臂的绷带上,答道:“回去。近来战事频发,我已经离开得太久了。”

“你的那个手臂,是被‘狗’咬伤的吧。”白狼的目光跟着落到扉间的手臂上。

“是没错。你能看得出来?”

“我可没有透视能力,是我的妻子在第一次遇见你的时候察觉到的,那时你的伤口似乎还没痊愈,而且身上还残留着‘狗’的气味。”

“原来如此。”扉间略一点头。这时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于是抬起头说道:“说起来,你们‘狼’和‘狗’之间……是不是有什么渊源?”

 “是没错。在很早以前,就是先祖刚刚决定与世人断绝来往的那时候,当时有一些同胞因不满先祖的这一决定而独立了出去,他们与后来那些被先首领遣散出去却仍然极少与人打交道的分支不一样,他们所奉行的是与忍者合作、甚至完全听命于忍者的生存之道。他们从忍者那里习得了忍术,并与忍者建立起了依存关系,不论是外型、生活方式还是战斗方式都与我们差异甚大,是完完全全的另一族群了。”

“听上去你好像不怎么喜欢他们。”

“我并不厌恶他们。虽然他们舍弃了仙法,但他们学会了忍术;到头来倒是我们这边既没能传承仙法,又没有其他的本事。或许他们当初的选择是对的,等到狼族没落之后,至少与我们有着共同祖先的那一支血缘还能继续存活下去。不过你说的对,我确实不喜欢他们。”

白狼的语音和神情中透出骄傲和矜持,那与其说是对‘犬’族的不屑,倒不如说是自身为‘狼’的自尊。

“但是你们以前也曾帮助过那位名叫‘阿修罗’的忍者,你就没有想过再度与人类合作吗?”

“没有。”

“也就是说,即使仙人在世,你们也不会教授我仙法是吗?”

“你想说什么?”

白狼的眼睛微微眯起,从它凝聚起的目光中,扉间能够感受到其中的审视。

但扉间并不觉得紧张,他以毫不在意般的口吻说道:“我想说的是,你要不要考虑一下教我能够打赢‘狗’的战斗方法。”

“……”

“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我还以为你是个更加聪明的家伙。”白狼似乎对自己套用来的这个句式感到很满意,它以那样的神情顿了顿,然后才接着说道:“我不是说过了,我虽然不喜欢‘狗’,但他们毕竟与我们有着共同的祖先,我为什么要帮助忍者去对付他们?”

“你误会了。我没说我要‘杀了’他们,我说的是我想‘打赢’他们。”

“你的意思是……”白狼想了想,说道:“那我问你,你说你在最近的一次战斗中彻底落败,那时的敌人就是与忍犬相伴的忍族吗?”

“是。他们名为‘犬冢一族’。”

白狼接着问道:“在那场交战中你们两族分别死伤多少?”

“犬冢一族与名为‘油女’的虫师一族协作,他们共杀死五名我的同伴,我方杀死两名油女,以及重伤犬冢的一人一犬。在后来的追击中我与另一对犬冢一族的人犬交手,结局就是我重伤战败。”

“即便这样你却没有想要‘杀死’他们?你不想给死去的同伴报仇?”

“我并非不想报仇,只是如果人人都想着报仇的话,这忍界的仇恨恐怕要等到世界上只余下最后一支忍族的时候才算得清了。如果当真是穷凶极恶之人,那么确实只有在战场上与他斗个你死我活。但这世上更多的是无谓的战争,许多这样的战争都是从一次次摩擦中诞生、因一次次伤亡而最终变得不可收场的。我一直在思考如何才能避免这些无谓的战争,大人们都太亢奋,即使向他们提出建议也不会被采纳,所以我思来想去只有从我自己开始做起。”

白狼沉默了。它像是在掂量扉间说出的这番话里究竟带有几分认真。

“依我看来,你的长辈不理会你是有道理的,”过了一会儿它开口说道,“你那想法未免过于天真。即使你无意取人性命又如何?你的对手为了给他们死去的同伴报仇未尝不想置你于死地。”

“我有考虑过这个问题。本来我觉得还不够成熟,但是方才在与你的谈话中我有了一些新的想法。”

“哦。说来听听。”

“想要避免无谓的战争,我认为最好的方法就是与目前尚处于对立阶段的忍族建立协议,彼此规定好互相都能接受的规则,比如地盘的划分、困难时期的物资交换或是援助条件等等。实力较强的一方如果能够保证不侵犯弱势一方的领地、不干涉其忍族内部事务,甚至于能够在后者遭遇来自他方的威胁时向其伸出援手,我想这两方面之间应该就没有理由再要一直争斗下去了。”

“……嗯,虽然说听上去不无道理,但在现实面前还是偏于理想化了。你别忘了一旦仇恨在心中生了根发了芽,那么只有当仇恨通过某种途径得到宣泄之后人们才有可能冷静下来思考问题。另外不知道你意识到没有,你的提议虽然有吸引力,但是却不免会让人觉得这是要他们为了珍惜自己的性命而背弃和遗忘同伴们曾经付出的鲜血,这会让他们从本能上产生反感和抵触。”

“我明白。所以我时常在想为什么人们不能冷静下来思考问题。”

见扉间似乎打从心底里这么认为,白狼忍不住说道:“在人类之中你应该算是个异类吧。”

“异类吗……”

扉间仰头看向高高耸立的巨大白骨。“我倒是觉得人与其为了祭奠过去而战,不如为了开创明天而亡。”

他顿了几秒,然后将目光转向白狼又继续说道:“你说的对,人们很难放下仇恨。但是从你刚才告诉我的历史之中我看到了可能性,如果能够满足以下几点条件,我觉得说不定能够行的通。其一就是要展现实力,这就是为什么必须要先打败对方;其二是要有一个能够胜任‘盟主’的人,这个人要在各方面都具有能够让大家信服的素质,我心中有一个这样的人选;第三则是要有一个共同的‘敌人’,泛指那些嗜血好战、绝对无法与人和平共处之徒,而具备这种特质的族群实际上也已经存在了。”

“……总而言之,你是想效仿阿修罗的旧事来成立一支‘同盟’是吗?”

“对。不过‘建立同盟’一说我最先是从另一名忍者口中听到的,只不过当时那还只是个空想,而现在我找到了能够将其实现的方法。”

“可是你别忘了,”白狼故意泼冷水般地说道,“阿修罗的同盟在阿修罗死后不久就散了。”

“我觉得那是因为缺乏详细的规则,只要制定好规则并让后世严格执行,我有信心能够让这一代的同盟继续延续下去。”

扉间嘴角浮现出一丝浅浅的微笑,这名少年对自己所描述的未来怀有憧憬和信念——白狼心中作出了这样的判断。与此同时往事在它脑海中浮现出来,令它感到一丝担忧。

它不动声色地问道:“小鬼,你今年多少岁?”

“十四。”

“十四吗,相较于人类的天寿而言着实算是年轻,但如果以战乱年代的寿命来计,似乎的确也不能把你当做小孩子来看待。你应该不介意我与你探讨一些更为现实的问题吧。”

当白狼这么说的时候,它眼里的温度也随之褪去了一些,迎着狼眼中略显凌厉的光芒,扉间也换上严肃的神情对它点了点头。

“……就让我们先假设你口中说的这支同盟最终能够建立起来好了,你刚刚说到‘规则’,规则是服务于理念的,不同的理念下会产生出不同的规则,反过来所说有什么样的理念会决定最终形成的是怎么样的规则。正如你方才所言,你并非是第一个想到要建立‘同盟’之人,那么你有没有想过自己是否是第一个想到要建立‘规则’之人呢?”

“……这我确实未曾细想。你的意思是,阿修罗也曾经为他的同盟创立过规则?”

白狼像是一边翻阅回忆般一边说道:“阿修罗是个生性善良的人,我出生在战后,战乱期间的事情都是从先辈们那里听来的,所以我所见最多的并不是阿修罗作为战士那英勇善战的一面,而是他作为战后领袖那宽厚仁慈的一面。”

“所以他所订立的也是宽厚仁慈的规则吗?”

“正是。阿修罗打从心底里希望大家能够不分彼此,这一倡议在当时获得了大多数人的认可,在经历过战乱的伤痛后大家最迫切的愿望便是重建家园,因而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在当时也确实是达到了真正意义上的融洽。阿修罗规定所有人都只有分工不同而无地位高低,他将各类工作依据个人能力分配给大家,再将大家的任务所得平均分配给每一个人,这使得在战争中落下伤残的忍者们也能够得到生活保障。”

“后来呢?”

“在和平的氛围下忍者世界很快恢复了活力,在扣除每日用度之后财富也开始获得累积,而人心也从那时开始慢慢有了变化。因产出与收获的不均等,人与人之间逐渐有了对立和争执,出于对阿修罗的敬重大家仍然维持着表面上的和平,但私底下却已经不是那么友好。可惜即便是表面的和平也没能持续多久,小团体间的摩擦和私斗变得时有发生,并且愈演愈烈。卷入争斗的双方在阿修罗眼里都是自己的同伴,由于不想对同伴出手,阿修罗允许那些理念不合的人从自己的同盟中独立出去,并且双方约定永不互相侵犯。同时阿修罗也看到了自己原先所立下的规则里的薄弱之处,他想推行一些改革,但支持与反对的人却各自一半,最终他的那些想法没能执行下去,而在他去世后不久同盟便开始瓦解,人们又重新分裂为以氏族为单位进行活动的团体。”

听完白狼的讲述,扉间陷入沉思。这段历史虽然距离他现在所处的时代已相当遥远,但不知为何从白狼口中所描述的那位“阿修罗”的身上,扉间觉得似乎窥见了自家兄长的身影。

许久之后他开口说道:“……作为战时的盟主阿修罗是成功的;作为战后的领袖阿修罗是失败的。你想表达的是这个意思吗?”

白狼摇了摇头:“若是阿修罗能够一直活着,同盟的命数或许未必如此短浅,如果你见到过阿修罗本人,你便会明白他的身上有着那种令人无法抗拒的个人魅力,哪怕是极为冷酷的人都会在不知不觉间为他所折服。这也是‘犬’的那些家伙们之所以愿意与人亲近的原因,他们在阿修罗身上看到了人性中善的一面,并愿意一直继续相信下去。”

“……领袖应当具有魅力,但‘规则’却不然。”扉间接过话头,“或许规则的存在并不是为了放大人性中善的一面,而是为了约束住人性中恶的一面。”

“但生命原本便是带着欲望出生的,不仅仅是人类,我们狼或者其他物种也都是一样。若单只有惩罚而没有宽容,这样的规则又会因过于严苛而无法长久。”

“……也就是说两者缺一不可。”

“如果你所认同的领袖同时具备这两方面的素质那自然是再好不过,如若不然,就得有人代替他挑起那份相对冰冷的责任。前面你说你已经有了‘盟主’的人选,他是怎样的一个人……说实话跟我没有多大的关系,但你必须做好相应的觉悟。”

“多谢你的提醒,以前从来没有人那么认真地与我探讨过这些事情。”扉间发自内心地说道。

“我也就是一时兴起罢了,一码归一码,你之前所求之事我可没有答应。”

若不是它这么说,扉间倒是差点忘了自己拜托它教授战斗方法的事情。

他想了想说道:“领袖的个人魅力不可复制,但有效的规则却能够一直沿用下去。如果我说我心目中的那位领袖有着不逊于阿修罗的气度,而我又一定会制定出有利于维护团结的规则,那样的话你愿不愿意将未来的可能性赌在我们身上,我想要协助那个人平定世间的乱象,然后创造出能够让包括你们在内的所有生灵得以存续下去的环境。”

“……”

“怎么样?”

“狂徒之言。”

白狼冷冷地讽刺道。但是它忽而狞然一笑。

“好吧。我就配合你做一回赌徒。在那之前,我们先离开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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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送门:第五幕&第六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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