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mmer

荡气回肠是为了最美的平凡

【火影同人/扉镜/清水】镜中扉华(1/3)

终于写完了。

感谢好基友 @見果てぬ地へ 一路相伴。

提前祝好基友下月生日快乐和我扉明天生日快乐。

--------我是正文的分割线(。・∀・)ノ゙--------


00

深夜褪去了万物的色彩,他站立在贺川河的岸边,静静聆听着不断被夜的寂静所吞没的流水声。不知从何时起,他经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前往位于村外的南贺川边听水,即使很多时候能够得便前来的仅仅是他的影分身。

他掏出特意携带着的打火石,用苦无尖锐的侧面迅速而有力地反复向外刮擦,借助由此产生的高温点燃了手边备下的干草。得到火苗后,他耐心地逐次往里添加进更多的草丝和枯枝助燃,最后搭建出一个近似锥形的火堆。看着一点一点壮大起来的火焰,他难得坦诚地想到,这种时候如果会个火遁就省事多了。

就着橘色的火光,他双手结下一个复杂的印,然后用查克拉在地上绘出一个图案特别的通灵阵。

两尊及腰高的柱形物体自他的阵法中出现,楠木制成的素净壁面伴着“砰砰”的巨大响声砸倒在地上。他看见两张熟悉的稚嫩脸庞被火光点亮,棺盖倒下时所扬起的尘屑缓缓飘散于周围的空气之中,被打散的橘红色光芒化为一股难以名状的寂寥,悄然爬上他的心头。

违逆生死洪流的无道忍术——他想起与他血脉相连的大哥曾给出的不留情面的批评。

你也只能开发出这种程度的东西——他想起与他生性不合的男人所留下的不屑一顾的冷漠。

到头来,就连他自己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年轻时几乎倾注了所有心血的忍术不过是个不尽如人意的失败品。然而,面对以弟弟们为原型的两尊人偶,他终究还是没能结出破解的印。

河谷里的风发出如同是在回应他心底叹息般的轻声呼啸。

这一晚,是二代目火影千手扉间将赴云隐结盟的前夜。

 

 

01

“没有可疑反应,今夜在此落脚。”扉间闭目感知后,睁开双眼向作为护卫随行的六名弟子作出指示。

“是。那便由我们以三人一组轮班戒备吧。”猿飞日斩说着环顾起四周的地形。

“是的,守备工作就请交给我们吧,”此次任务中唯一的女忍转寝小春说道,“老师……不,火影大人,请您好好休息,保存体力以迎接明天的重要会面。”

“说的没错,”接着开口的是与日斩和小春同组的水户门炎,“我提议就按平时的分组来进行守备,这样大家配合起来也比较默契。不如由我们这组先开始。”

转寝小春和猿飞日斩相继表示同意,但一旁的志村团藏却不服气。

“等一下!猿飞,凭什么由你们组来打头阵?”

“我倒是无所谓,如果团藏你想打头阵的话,从你们开始也行啊。”日斩闻言转过头,笑着谦让道。

“你,你这家伙到底有没有主见!”对于他的好意,团藏不爽地咂了一下嘴,别开脸不予理睬。

日斩对团藏的反应摸不着头脑,只好用求助的眼神看向炎和小春,后两者倒是深知志村团藏的个性,所以都很识趣地没有说话。

此时,团藏的右侧传出一个沉静的声音。

“还是从我们组先开始吧。”说话的人是宇智波镜,“正好我想再确实地检查一下四周有无幻术陷阱。”他没有看向其他伙伴,而是把目光投向了还没有发表意见的扉间。

“就这么办吧。”扉间不急不缓地说道。

见他拿了主意,六人立刻止住争论,分工明确地做起了休息前的准备。

当日斩用土遁构筑好临时防御壁的时候,负责分发食物的秋道取风拿着行军粮来到了扉间的面前。扉间轻轻摇首表示拒绝,随后便靠着大树的树根盘腿坐下。在闭目假寐前,他看到团藏正在为几处重要的位置布置陷阱,而宇智波镜则用豪火球术点燃了炎和小春取回的干木。

跳动的火苗让他想起了一件陈年往事。

那是秽土转生之术诞生后不久,他尚未过而立之年时的事。

那个时候,扉间不顾兄长的反对,执意将通灵的容器换成活祭品,最终突破了无法固定灵魂的技术瓶颈。然而,令他感到意外的是,转生而来的灵魂并没有构筑起全新的肉体,而是变成了不老不死的秽土之躯,并完全继承了前世的记忆。这样虽然省去了验证灵体身份的麻烦,但就结果而言,却大大违背了扉间的初衷。

按照最初的设想,扉间希望以阳遁的力量将生命注入形体之中,将因为战死沙场而陷入永劫的灵魂召回人道转世,免除其轮回之苦。从这层意义上来说,他所追求的是类似于“转世”之术的东西,而他最终得到的秽土转生之术则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尽管两者在形式上看起来很接近,其本质却是大相径庭。

“这跟禁锢灵魂的地狱有什么区别……”

本以为自己能战胜世界的法则,最后却还是被玩弄于股掌之间——这样讽刺的事实给他带来深痛的打击。他不得不打消通灵亲人之魂的念头,将记载了失败作品的卷轴随手扔进了房间的角落。

火影柱间从一开始就不看好这个忍术,在得知事情的结局之后,更是深深叹息。尽管如此,当他得知扉间日复一复将自己关在房间后,他还是放下与弟弟的争执,精心制作了两尊名为“板间”和“瓦间”的木像,专程送去以表安慰。可是,打开房门的扉间对着他满怀信心的作品毫不留情地指责了一通,说他做得一点也不像,甚至于从眉毛的弧度一直挑剔到了双足的尺寸,结果令他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

这两尊“一点也不像”的木像在扉间的房内摆放了很久,终于有一天,扉间萌生出一个想法,他想到柱间在制作这两尊木像时注入过仙术查克拉,这些灵气虽然不足以固定灵魂,但还是足够让他凝集秽土,以使他们看起来更生动一些。

于是,他在那天夜里去了南贺川。

秽土转生的术式过后,“板间”和“瓦间”如他所料变得更接近于真实形象了,扉间看着他们,觉得他们仿佛只是正在做着一场永远不会醒来的梦。他被游走于坚强与脆弱边缘的复杂情绪所包围,当再度回过神来时,他的身旁多出了一个小小的身影。

他一眼认出那是一个小宇智波。

标志性的敞领服饰,秀净的脸蛋,和一双呆呆望着他的乌黑却通透的眼眸。

“你在做什么?”这么个孩子这个时间在外游荡令扉间感到疑惑,不过话一出口,他才想到自己的行迹可能看上去更为可疑。

“我睡不着。”小宇智波用还未经过变声的清脆的嗓音回答道。他挑了一块比较平滑的石头坐下,大有“你继续不必在意我”的意思。

扉间皱起眉头看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小观众。他伸手一指村子的方向,不愉快地下达逐客令:“你自己走,或者我送你走。”

“叔叔你是忍者吗?是忍者吧。”

“跟你没关系。”扉间见对方顾左右而言他,便移步走到他的面前。

“我想成为忍者,但我现在还不是。”

扉间无视那张说个不停的小嘴,将手搭在了他的肩上。

“我族里有好多人都是忍……”

小宇智波话还没说完,他们便已经回到了木叶的街道上。

“咦?刚才我还在河边来着,”他惊讶地看向扉间,“叔叔这是你的术吗?”

扉间不做声,在他的注视下,小宇智波转动脑袋打量着周围,若有所思地低声沉吟道:“等等,我知道了!这是幻术。其实我们还在河边。”

“呵,”听着他的自言自语,扉间露出了很久以来的第一抹笑容,“有意思,那就用你们引以为傲的瞳力来破除这幻术给我看看吧,宇智波。”

“对于宇智波的瞳力来说这等幻术自然不在话下,”小男孩自豪地挺起胸膛,不过很快他又泄了气,“可是我现在还没有写轮眼。”说完这下半句后,他用不好意思的表情看向扉间。

“是吗,那真遗憾。”扉间耸了耸肩,“你就好好享受这幻术吧。”

说完这话,他没有等待小宇智波的回答,就此消去了踪影。

 

 

02

宇智波镜看着跳动的火苗出神,以至于团藏叫了他好几回,他都没有听见。直到团藏终于忍不住扯开嗓门叫嚷时,他才如梦初醒般地抬起了头。

“团藏你轻点,老师都要被你吵醒了。”一旁的小春听见后近身过来提醒道。

“那还是我的错喽!”团藏绷着脸不悦地反驳道,“到底是谁说要用写轮眼探查情况结果却一动不动守着火堆发呆的!”

被团藏这样一说,他才想起来自己刚才自告奋勇定下的任务还没有完成。他立即将查克拉凝聚于眼部,利落而又仔细地检查起各个方位,而后报告道:“没有异常,各位。”

“是吗?那太好了。”听他这样一说,日斩放心地点了点头,然后便带领自己的小组先行歇下了。

而此时,秋道取风已确认完干粮的余量,正向他们靠拢过来。

“如果这次木叶与云隐能够顺利结盟的话,其他三大国也就不会轻举妄动了吧。”取风说道。

“没错,”镜肯定了他的说法,继而又补充道:“所以更要提防有人从中妨碍我们与云隐结盟。”

“这次仪式是秘密进行的,照理说消息应该不会泄露出去才是……”取风想了想,“不过俗话说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没错,这次二代大人让我们随行是充分信任我们,保护二代大人以及确保仪式的成功就是我们的使命。”

以团藏的这句话为结束,三人互相交换了下眼神,随即散开去到了各自所负责的方位。

一时间不复有人声,只剩下树枝燃烧时偶尔发出的短小爆裂声。

镜对于这般万籁俱寂的黑夜早就习以为常。

这倒无关于后来的忍者经历,而是因为当他还是个孩子时,就经常趁着父母睡下后独自跑到外面进行夜游。他总是在外随处游荡,然后趁天亮前回到自己的床上。重新钻进被窝的他会对着一无所知前来叫早的父母发出窃笑。当他长大后回看这一段记忆时,他将其归结为年少无知的孩子为了表现叛逆和获得自我满足而做出的幼稚行为。但是在不满十岁的当时,对于这种一个人的冒险,他是打从心底里乐在其中的。

这种潜行艺术不曾间断地持续着,直到某一天被他的父母所察觉,才永远地画上了句号。而导致他行迹败露的元凶,是一个名叫千手扉间的男人。

那天被白发的男人在木叶街道上扔下后,深信这是一个高等级幻术的镜,开始了自己的梦游幻境之旅。

“哇,这个幻术也太逼真了。”他仔细观察着幻术中每一处民居的细节,还不忘发出感叹,“刚才那个叔叔一定是个很了不起的忍者。”

“哦,连触感也那么逼真。”他四处做着深度体验,浑然不觉东方的天空已经露出鱼肚白。为早市做准备的村民们拉开了店门,上街迎接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唔!这个幻术内容这么丰富!”见到他们,镜欣喜异常。

于是他灵光一闪,想知道幻术中是不是也有自己的父母,便匆匆忙忙地跑回了家。而那时他的家人已经起床,正因找不到他而心急如焚。

“哦!父亲母亲也像真的一样!”

“什么真的一样!你小子究竟跑哪里去了!”随着父亲的咆哮,他的头上鼓起一个大包。

镜后来回想起来,觉得当时的自己真的很傻。

不过,他却从来不曾认为那段天真的岁月毫无益处。他至今仍然十分怀念那日其父在他脑袋上留下的痛楚。而教会他理解这份痛楚的,也是那个名为千手扉间的男人。

当几日后镜在街上偶然见到导致他挨揍的元凶时,他一言不发地悄悄展开尾随,跟着他再度来到了贺川河边。

“什么事?”在某棵树下坐定的扉间头也不回地问道。

“叔叔,那天那个原来不是幻术?”发现自己的行迹已经败露,镜便干脆大大方方地跑上前去。

“是你自作聪明。”

“因为这个我被父亲揍了。”

“你活该。”

一阵和煦的风吹过,将树叶摇得沙沙作响,温暖的阳光透过叶与叶的缝隙洒落下来。一时间谁也没有再说话,两人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波光粼粼的水面,静静聆听着哗哗的流水声和林间的鸟鸣声。

“我的父母不支持我做忍者。”许久之后,镜闷声说道,“他们不理解我。”

“是吗。”扉间随口应道。

“可是我想成为像叔叔一样厉害的忍者。”

他看向扉间的侧脸,而扉间则厉目回视着他。

“你的父母是对的。”

“什么?”

“你不适合做忍者。”

“为什么?就因为我没理解你的术?如果我有受过专业训练……”

“不,”没等他说完,扉间站起身来,“是因为你不理解爱。连亲人的心情都没能理解的人,不配做忍者。”撂下这句冰冷尖刻的话后,扉间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了。

镜怔怔看着扉间离去的背影,独自坐在那棵树下,直到太阳消失在山的另一头。而当他起身拍去身上的杂草飞奔回家时,他已经参透了这位怪叔叔言语里意思。

那一年,经过好几次推心置腹的交谈,镜终于说服了父母,获准进入忍者学校就学。他也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打听到了那个高大的白发忍者的名字和有关于他的种种故事。

他永远不会忘记入校第一天时,站在讲台上的扉间老师看到他时露出的那微微蹙眉的表情。

 

 

03

扉间想到曾经有人说过,人到了一定的年龄之后,就不适合再回看从前。记忆的阀门一旦被打开,往事就会接二连三地不断涌现出来。

他倚着树干低垂着头,却并没有真的睡着。他不时凝聚起查克拉感知四周的情况,在确认没有除了他们七人以外的反应后,才会再度宁下神来。

扉间对弟子们的查克拉十分熟悉。尤其是其中某一人的查克拉,只要是在他的感知范围内,他总能轻而易举地将其辨认出来。

扉间记得自己曾说过镜不适合成为忍者,不过那倒不是出于他对宇智波的反感,而是由于他很能够理解其双亲的感受。他想起许多年以前,胞弟瓦间站在自己的面前,一脸坚定地说着自己想要成为一名伟大的忍者。

开学那一天,他走进教室,原以为不会看到那个头发卷翘的小宇智波的身影,却发现他正端正地坐在第三排正中央的课桌前凝视着他。

扉间微微蹙了下眉头,摊开名册开始当天的点名。

“猿飞日斩。”

“到!”

“志村团藏。”

“到!”

“宇智波镜。”

“………………”

许久没有得到回应,扉间只好抬头重复一遍:“宇智波镜。”

然而台下依旧雅雀无声。

“宇,智,波,镜。”当他耐着性子重复到第三遍时,他心中有了某种预感,于是看向了第三排的中间位置。

“到!”被他注视的对象用清脆的声音喊道。

“为什么让我重复那么多遍?”

“因为我想让老师记住我的名字。”

“去走廊罚站。”

“……是。”

教室里顿时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

那一天,扉间记住了镜的名字。确切来说,他记下了所有学生的名字。由于大哥柱间经常为火影的工作而四处奔忙,所以平日里学校的各种教学事务基本都由扉间负责跟进。他很快发现在同批入学的孩子之中,宇智波一族相比其他忍族往往展露出更为优秀的天份。而宇智波镜的表现,即使是在天资聪慧的宇智波一族之间也是可圈可点。很快,学校里在忍术悟性和综合能力上唯一可以与之比肩的,只剩下猿飞一族的“小猴子”日斩。

尽管扉间在柱间面前极力回避谈及宇智波一族的天赋,但是柱间在为数不多的几次来校观察中,还是对成绩出众的宇智波镜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在忍者学校的首届学生毕业前夕,柱间与扉间经过反复商讨,制订出了明确的忍者等级考核制度以及任务难度评定方法。镜与日斩等人毕业后,便是按照他们的设想被分成小组,在各个忍族所选出的经验丰富的忍者带领下,循序渐进地开始接受来自各地的委托任务。

扉间还记得在宇智波镜这一届的最后一堂课上,当他发表完分班名单后,宇智波镜将手高举过头顶,问他会不会亲自带班。

“不会。”他回答得很干脆,“我只在忍者学校里负责基础教学。”

实际上,自从学校建立以来,除了随柱间出席必要的政治会议,扉间很少离开木叶村。他将带领新忍外出完成委托的事宜分派给各族的合适人选,自己则驻守在忍者学校的讲台上,在这片他认为是最广阔的平台上,向所有立志成为忍者的孩子们传授最基本的生存技能。

然而,在镜毕业后的第三年,扉间还是逐渐从教育工作的一线退了下来。这一方面是因为经过数年的悉心建设,忍者学校已经基本步入了正轨;而另一个更主要也更深层的原因则是,从那时起扉间在世上唯一的至亲——千手柱间——身体开始大不如前了。

 

 

04

得知扉间将不再出任忍者学校的老师时,镜正与同期的两名忍者在外执行任务。在中途休息的时候,带领他们的上忍将这条基本已经明确了的消息告诉了他们。虽然自从毕业后镜就没有再接触过扉间的直接授课,但扉间即将离开忍者学校的事实,还是让他一时之间很难接受。就他所知,扉间比村子里任何人都更为热爱那片讲坛。

回到木叶村后,他虽然很想找到扉间一问究竟,但当他走到火影大楼的楼下时,他却踌躇起来,不知见了面之后应该如何开口。

正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迎面走来一个面熟的上忍,片刻之后,他忆起此人是火影大人的随从忍者。

“你是宇智波镜吧?”上忍开门见山地向他询问道。

“是的,您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火影大人听说你回来了,想见你一面。”

“是吗?那我这就上去。”

“等一下,”上忍伸手拦住了做势就要冲进火影大楼的镜,“火影大人现在不住这里。跟我来。”

“不住这里?”镜抬头望了一眼大楼顶部悬挂着的巨大“火”字招牌,带着心中的疑问跟上了上忍的步伐。

左拐右绕地出了木叶街道,又紧接着穿过一片小树林,他们所到达的是一片位于水边的青草地。镜感觉到此处的空气分外洁净,他用力深吸一口,身心顿时为之清爽不少。顺着上忍所指示的方向,他看到水岸边有一处简单朴素的小木屋。上忍带领他来到木屋前,镜通过打开的门扉看见火影千手柱间正身披白色外罩,坐在靠窗的床上专心致志地阅读着手中的文卷。

听到动静,柱间转过头,对着镜微微一笑,随后对带路的上忍说道:“辛苦你了,我这儿暂时没别的事了,你先到门外休息吧。”

“可是,火影大人……”上忍说着看了一下镜,镜意识到此人的任务应该是奉命守护在此休养的柱间。

“没关系的,你放心吧。”柱间说道,“我可还没有退步到那个地步。”

“就算是那样……”上忍露出为难的神色。

“不要紧的,”柱间像是读懂了他的心思般追加到,“你去吧,我不会告诉扉间的。”

被他这样一说,上忍叹了口气。他带上房门退了出去,留下镜与柱间独处。

“抱歉,把你叫到这里来,”柱间将眼前散乱的文件收拾起来,“你刚完成任务回来,一定很累了吧。”

“不,还好。”镜看向柱间略显憔悴的脸,“倒是火影大人您生病了吗?”

“其实我的病没什么,”柱间摆摆手,“但扉间他们坚持要我搬到这里来住,说是清新的空气对我的身体有好处。”

“我想老师选的地方没有错。”镜看着透过窗户洒落进来的阳光和窗外潺潺的流水,感到这里确实是一个适合于静养的好地方。

“哎呀,你可别以为扉间很体贴关心我。”柱间晃了晃手中那一叠厚厚的文书笑道,“你看他竟然布置了那么多功课让我这个病人做。”

“真像老师的作风。”镜说着也笑出声来,他想到扉间一定是希望通过这些工作充实柱间的生活,借此防止他过于沉溺到对于某个人的追思中去。

见话题被自然的引入到了扉间的身上,柱间撑起身子,正色说道:“镜,这次叫你来不为别的,能告诉我对于我的弟弟,千手扉间,你了解多少吗?”

 

“团藏,你那边有情况吗?”

“一切正常。”

“你确定?”

“怎么不确定?”

“可我看你刚刚都只在看猿飞。”

“你胡说什么!”

取风和团藏的对话将镜从回忆里拉了出来,他甩了甩头,努力让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到眼下的警戒任务上。

可是他刚一回头看到日斩的脸,眼前便浮现出了毕业那一年扉间一边抚摸着日斩的头一边流露出的温柔笑容。

他好不容易才控制住如潮水般涌现的温暖而又心酸的情绪,将写轮眼再度望向了那黑暗深邃的树林深处。

 

 

05

扉间来到小木屋前,调整过几次呼吸,才抬手将门叩响。屋内的上忍见是他来了,很礼貌地行了个礼,便将房间留给了兄弟俩。柱间没有像平时一样靠躺在床上,而是穿着简便的修行装束,端坐在床边,像是等待着他的到来。

见兄长一副想要出门的打扮,扉间不由得锁紧眉头,他双手抱胸伫立于门前,俨然一副此路不通的模样。

“如果你是想偷溜出去的话,那你真不应该叫我过来。”

“我才不干偷偷摸摸的事情,叫你来当然是要和你一起出去。”

“你在说笑吗?”扉间板起脸问道,如果在场的是一名普通忍者,多半已被他此时的气势震慑住。

然而这对于柱间向来不管用。对着担心的弟弟眨了眨眼睛,柱间起身说道:“当然不是,一直躺着对身体也不好,是吧?”

“你想去哪儿?”对于主意已定的大哥,扉间无奈地呼出一口气。

“这个先保密。”柱间朝旁指了指,“你先换上这个。”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扉间看到一旁的床铺上放着他自己的蓝色修行服。

“我差人去家里取来的,”柱间解释道,又指了指扉间,“你现在这一身不便于接下来的行动。”

“接下来的什么行动?”

“这个也保密。”

扉间不满地看向柱间,而柱间则用催促的眼神回看着他。

最终还是扉间先败下阵来。

“所以你是要看着我换吗?”他说道。

“嗯?不然呢?”柱间微愣了一下,然后似乎明白了什么,转而又用豪迈的声音笑了起来,“啊哈哈!我不介意!你忘了小的时候我还经常给你们几个洗澡呢嘛!”

如果不是知道这个大哥特制的木屋隔音效果一流,扉间一定会即刻冲出去将门外驻守着的上忍击晕。

换好衣服后,扉间跟随柱间朝着村子的方向行进。他本以为柱间是想去野外舒展一下筋骨,却不料柱间的目的地是木叶街道。他高度留神地走在柱间身后,生怕其脚下不稳。他早已在木屋上留下标记,随时准备在柱间体力不支时用飞雷神把他送回去。

“扉间,”当火影岩在望时,前方传来柱间的声音,“如果我有个万一,村子和孩子们就拜托你了。”

扉间对这个话题没有思想准备,他看着岩壁上被巨幅放大的柱间的面孔,又将视线移至兄长的背影上,许久才接上话:“你生命力那么顽强,我可想象不出那一天。”

柱间收住脚步转过身来。扉间暗自怪自己嘴拙,只好跟着停了下来,心里想着这下又少不了受一顿教育。然而柱间却只是露出一个苦笑,伸出手在他头上用力地揉了几下,然后就又一言不发地走了起来。扉间整理着被弄乱的头发,默默地跟了上去,而柱间则放慢了脚步,不再独自走在前面,而是与他肩并肩地走在一起。

这样沉默地继续行进了一段时间之后,他们到达了柱间的目的地——忍者学校的操场。此时已过了学校下课的时间,然而本该空无一人的操场上,却有六个被夕阳拉长了的身影。

“火影大人!扉间老师!”见到他们,六人声音洪亮地齐声行礼道。

扉间用询问的目光看向柱间,柱间对他笑了一下后,向着在此等候的六人挥起了手。

“对不起,让你们久等了。”

“不,哪里的话,等候火影大人是我们的荣幸。”回话的日斩眼神里藏着期待的神色,其他人也都像他一样兴奋而紧张。只有宇智波镜的脸上挂着平静的笑容,从那片笑容之后,扉间读到了一抹与自己一样的疑问。

“你们今天恰好都没有任务吗?”扉间问道。自从忍校毕业后,他鲜少见到这六个人有机会聚在一起。

“是的,由于接到火影大人的召集,所以我们都把今天空出来了。”团藏朗声答道。

“嗯,感谢大家抽出时间来。今天叫你们来,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宣布。”柱间对六人点了点头,“在此之前我想说,诸位都是优秀的忍者,我看了你们近年来的任务履历,你们六人的成绩在同期之中是名列前茅的。”

“是!”得到火影的赞誉,六人都露出了喜悦的神色,就连平时最为淡泊的水户门炎也抑制不住脸上的神采。

“那么,为了鼓励和培养优秀的年轻人,也为了将我们的所学流传下去,”柱间故意停顿了一下,挨个看向六人,待吊足了众人的胃口后才接着宣告道,“我和扉间决定收你们为弟子,今后直接指导和传授你们忍术。”

“啊……”猿飞日斩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过片刻之后,他的震惊就转为了狂喜,人如其名般地跃了起来,大声表达着自己难以言喻的激动心情:“这!这也太棒了!!!”

“等一下,这件事怎么我刚刚才听说。”扉间递了个诘问的眼神给柱间。

“这不是挺好吗?我话都说出口了,你也不想让孩子们失望吧。”柱间满眼含笑地回送了一个眼神。

意识到自己又一次着了柱间的道,扉间低哼一声别过脸去。

那天决定公布后,柱间就趁热打铁地开始了他的第一堂课。很快到了掌灯时分,尽管大家都意犹未尽,扉间还是强令大家解散,然后用瞬身之术将柱间直接送回了河边的小屋。

以此为契机,扉间在阔别了讲坛三十几天后,再度执起了教鞭。按照柱间后来的说法,他是从大班讲师,升职为了精英导师。尽管他常常与大哥意见相左,但这一次他却不得不承认他是对的。

被柱间挑选出来的这六人的确个个都是精英。忍校毕业后的三年历练让他们从实战中获得了宝贵的经验。虽然仍略显青涩,但他们已经不再是扉间记忆中的稚嫩孩童,无论从身体上还是精神上,他们都已有所成长。

也是在那时候他发现到,宇智波镜已经开启写轮眼双勾玉。

 

“日斩,换班了!”

团藏的声音传来,扉间睁开眼,看到两组人正在做着交接。

“火堆我刚添过,只要注意一点的话应该能够撑到天亮。”宇智波镜说道。

“好,之后就交给我们吧。”听到镜的话,日斩点了点头,“嗯,我们可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毕竟少了你的写轮眼,一切都要加倍小心啊。”

“是吗……我果然还是留下来和你们一起值夜更稳妥些。”

“啊,不用不用,我只是开玩笑的,你也累了,赶紧休息吧。”

“我没事。”镜看向日斩,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你去吧,”扉间说道,“接下来我会凝聚查克拉进行感知的。”

他的突然插入让几人不约而同地转过头来。

“劳兵必败。团藏和取风也都别愣着了,抓紧时间回复体力,”扉间看向站在一旁等待的团藏和取风,最后看向镜,“你也是,写轮眼也需要休养。何况写轮眼并非像白眼那样以侦察见长,无法观测视力范围之外的东西,再加上夜间能见度有限,能发挥的作用不大。”

“……我知道了。”

听到他这样说,镜便没有再坚持。扉间看着他在一个面向自己的位置坐下,阖上了那双红底黑玉的眼睛。

 

 

06

镜闭上双眼,周围景物悉数褪去,唯独扉间那凛厉的目光仍残留在他的视野里。后背处传递来树干的坚实触感,让他仿佛又置身于南贺川边的树林里。

 

在柱间培育新人的主张下,镜终于又得以对扉间以老师相称。而在那之后,柱间本人的健康状况也逐渐趋于稳定,虽然远远无法与从前相比,但扉间告诉他,柱间的病是心病,无法根治,所以眼下只能尽一切努力减缓他的衰弱。“给你们上课似乎在一定程度上成为了他的精神寄托。”提及此事,扉间对镜苦笑道,“从这一点上来说我要感谢你们。”

老师你呢?给我们上课对你来说是一种负担吗?

“不是,看着你们的成长我很欣慰,只是现在我越来越觉得,人过了一定的年纪之后,就无法体会那种单纯的快乐了。”

听见扉间这样说,镜心头一酸。他并不是多愁善感之人。尽管常常有人说宇智波一族的情绪太过纤细敏感,但那只针对于他们真正在乎的人。对于其余人等,宇智波们根本无法忍受他们多占用自己哪怕一秒的时间。

老师你……从来就没有单纯的快乐过吧。

他将心中的情绪说了出来,但很快又责怪自己不该这样不知深浅。

然而扉间并没有发怒,反而对他笑了起来。

“你这家伙还真是一点没变,从我们第一次见面起就那么喜欢自作聪明。”

不,我不是。我对老师的事情理解错也只有那一次而已!

镜不满地直起身子,那炸毛起来的样子像极了一只猫科动物。

“被你说对的话,我岂不是更可怜吗?”扉间伸手抚摸起他头。

我可不是小动物,镜抗议道,但是扉间的安抚让他舒服得微眯起了眼睛。他享受着扉间手掌里的温度,然后忽然被那只大手用力一带,向前倒入了对方的怀中。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感受扉间。他能闻到他衣服上的青草香,能感觉到他掠过自己头顶的鼻息。他将脸深深地埋入到扉间肩头所佩戴的蓬松白毛里。坚硬的水蓝色护甲抵着他,让他感觉有些不舒服,但他毫不在意这点隔阂,身体紧紧地依偎了过去。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这是一句问话,但扉间用的却是陈述的语气,仿佛他已知道答案。

我能感知老师的气息。镜在白毛中转了下脸嚅嗫道。

其实镜并不知晓扉间的行踪,他只是觉得他会在这里而已。三天前扉间从邻国办事回来后,就夜以继日地不停工作,既不休息也不会客。镜知道扉间是为了分担柱间的工作而忙碌着,便没有去打扰,直到第三天的晚饭后他从火影大楼前经过,听见两个在此工作的忍者感叹说扉间大人已经四天三夜没有阖眼了,并且眼看今晚又是一个不眠夜。

镜望向被灯火点亮的窗户,为见不着室内的人而焦心。扉间过度勉强自己的行为令他感到生气,可是他很快又想到,他所了解的扉间并非是那么不懂得自我管理的人。他凭直觉飞奔向南贺川,带着一丝期盼在黑暗的夜里用写轮眼拼命搜寻,终于在一棵树下找到了那平静得如同止水一般的查克拉。

老师,即使是用影分身来回复体力,你的做法也太乱来了。想到这些缘由,镜忍不住发出不满,将身下的人抱得更紧了。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不用……”

你让影分身来河边小睡,然后解除忍术让本体觉得自己休息过,但那种精神上的回复和身体上的回复根本就是两码事!他将脸从那柔软细密的白毛中抬起,目光里带着责备。

“……操心。”

被镜抢白了一番的扉间,脸上微微流露出惊讶的表情。

“这么说来,从见到你时我就在想,你知道现在的我是影分身?不,应该说你就是来找我的影分身的吗?”

镜没有作出回答,他将脸转至另一侧,不想让扉间看到他此时的表情。

我知道,他默默想道,所以说我对老师的事情理解错也就只有最开始的那一次而已。

“镜。”

听见扉间破天荒地用带着温度的声音唤出了自己的名字,镜惊讶地回过头去,正好对上了扉间的视线。还不待他发表任何疑问,他的下巴就被往上抬起,双唇毫无防备地落入了扉间生硬的吻中。很快理解了事情发展的镜双手环绕住扉间,贪婪地回应起他的吻。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扉间的拥抱下变得滚烫,呼吸也越来越急促,就在他不顾一切想要进一步探入扉间的唇舌的时候,那深深占据住他的吐息忽然消失了。

“老……师……?”

镜疑惑的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扉间半蹲着的身影。

“你醒了吗?”他听到扉间这样问道。他感觉身体如同浸泡在湖底般沉重,而扉间的问话则像是隔着水面向他传来。

“啊……”

镜按住发疼的脑门,发现自己正歪斜地倚靠在树干上。他试图理清思路,想起当自己在南贺川边找到扉间时,扉间正睡地深沉。为了守护扉间,他在一旁的大树下坐着等待……之后的记忆便十分模糊,他不知道自己是何时睡着的。

“你发烧了。”

被扉间这样一说,镜才发现自己的脑袋确实晕晕沉沉。

“之前的任务中淋了一场大雨,或许是因为这个的缘故。”他看向扉间,见其一身黑色行动服,并没有穿戴护甲。他发现方才的亲密只是自己荒唐的梦境,顿时倍感到失落。

“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可以……”镜支撑着树干想要起身,这时扉间接过他的手将其绕过自己的肩膀,另一只手托住他的腰,将他带了起来。

“我在街道上留有标记。”扉间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

他的话音刚落,空气的味道就发生了变化,他们脚下的草地变为了木叶的土路。

镜一眼认出这是若干年前他们第一次相遇时扉间带他回来的地方,街景相较过去几乎没有发生改变。

“老师,接下来我能自己回家。”

镜向扉间露出一个微笑,他收回倚靠着扉间的身体,慢慢向自家方向走去。

在拐进巷道之前,他几度想要回头,但终于还是强忍住了冲动。他告诉自己,扉间的影分身不会如他内心所期待的那样一直留在原地注视着他。

 

 

07

扉间最后审查一了遍卷宗上的内容,确认所有关于尾兽的情报都已记录无误。得到他的颔首示意后,在一旁候命多时的上忍接过他手中加了封的卷轴,负责将其移送给柱间过目。

连续数天的奋战终于有了结果,屋子里参与情报破解和整理的忍者们都把表情放松下来,想着今晚终于可以睡个好觉。

“这几天大家都辛苦了,感谢大家为村子所付出的努力。”

“不,最辛苦的是扉间大人才是,您都没有和别人换班,一直坚守在这里。”围坐在桌前的忍者们发自内心地钦佩道。

“其实我有休息,”扉间这样说完后,见大家的脸上都露出了困惑的表情,便也不再多做解释,“你们都累了吧,今晚不如好好泡个澡,再去喝上几杯,有助于缓解疲劳、消除压力。”

“哈哈,正有此打算,扉间大人您也一起吧,我们先一起去聚个餐。”

“我接下来还有些村子的内务要处理。”扉间婉言谢绝道。

“可是您已经连续工作了几天几夜了……”

“是啊,明早再处理也不迟……”在座的忍者们纷纷担心起来。

“没事的,剩下的都是一些琐事,我只是想一鼓作气将它们料理完而已。”扉间不为所动地说道,“你们去吧,替我把门带上。”

见他主意已定,忍者们只好逐次退了出去。在门被关上的那一刹那,屋里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扉间呼出一口气,身体重重地倒向椅背,头也跟着向后仰去。一旦稍微放松,睡意便迅速席卷上来,几乎将他的意识吞没。他努力驱动大脑以让自己保持清醒,试着回想一些事情好让自己不至于睡着。

他想起某天给六个弟子授完课后柱间邀他一同去喝酒的事。他起先并不赞同,但是柱间向他保证只饮一点不伤大雅的小酒,并直言有话想告诉他。

于是两人选了一家客人不多却很地道的小店,在一处幽静的位子落座后,扉间直奔主题地问道:“你想告诉我什么?”

“别急,我们兄弟俩难得有机会喝一杯。”

柱间说着给扉间添酒,扉间闻到酒香,便也起了兴致,这时店家将下酒菜端上来,扉间给柱间碗里夹了菜,自己也配着菜连下了几杯,胃里渐渐开始有了暖意。

几巡过后,窗外的天光完全暗了下来,柱间看着被店家点亮的灯笼,打开话匣子道:“在我们的这六名弟子之中,你可有找到可以托付木叶未来的人选?”

“说什么托付……你忘了现在实行的是民主制了吗?”

“扉间,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大可以对我说实话。”

感受到来自柱间眼神里的压力,扉间低头把弄起手中的酒盅反问道:“你觉得呢?”

“以目前来说,我看好日斩。”

“哦?”

“怎么?你有不同想法?”

“我以为……”扉间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把话说完,“我以为你会跟我说宇智波镜。”

“镜他很优秀。”柱间点头道,“可是,一个人能够成为火影的先决条件是,他有想要成为火影的愿望。”

尽管柱间说出这句话时语调并无起伏,但扉间还是从中听出了苦涩意味。宇智波斑的脸掠过他的心头,他想到当初若不是斑无意成为火影,仅凭他的阻止,又怎可能动摇得了柱间将火影之位交予斑的决心。

“你是说,宇智波镜不想当火影吗?”扉间咀嚼着柱间的话,品味着其中的意思。

“没错,我很肯定。”

“理由。”他给自己和兄长的杯里满上酒。

“我和他有过一次谈话。是在我们收他们为弟子之前的事。”

听到这话,扉间飞快地瞄了柱间一眼,而后又立即移开视线。

他的这个小动作没能逃过柱间的眼睛。

“感兴趣吗?”

“我猜这才是你今天找我来喝酒的原因吧。”扉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说道。

“别这么说,我是真的很想和你喝一杯,而且我一开始就说过有话想要告诉你了。”柱间给扉间又添上酒,“当然,我将谈话内容告诉你并没有征得过镜的同意,所以在他面前你还是装作不知情吧。”

“那得看你们到底聊了什么。”扉间将身体向后靠,摆出洗耳恭听的姿态。

“其实那天我问了镜他对于你的了解,至于我这么做的理由……你就当我是多管闲事好了。”以这句话作为开场白,柱间开始叙述起了当日的情景——

“能告诉我对于我的弟弟,千手扉间,你了解多少吗?”

“您是问我关于老师的人生履历吗?这个火影大人您应该再清楚不过了……”对于柱间的提问,镜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啊,不,看来是我词不达意,我的意思是关于扉间的好恶你知道多少?”

“如果您是问这个的话,据我所知,老师最喜欢的场所是南贺川,偏爱的颜色是蓝色,最喜欢的工作是给学生授课,对于饮食方面没有什么特殊的要求,还有就是老师很欣赏狼群的生活方式,那是……啊,抱歉,我说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吧……”可能是注意到柱间若有所思的神态,镜收住话头,不好意思地搔了搔脸。

“最喜欢的场所是南贺川么……唔……原来如此,难怪总是找不到他人。”柱间低头咕哝了几句,忽然意识到房间里安静了下来,他连忙说道,“啊,刚才是我自言自语,不要介意,啊哈哈,瞧你这不是对扉间挺上心的嘛。不过——刚才说的都是他的喜好吧,对于扉间嫌恶的东西……你了解吗?”

“……是的。”镜稍微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直视着柱间的眼睛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你应该了解扉间对于宇智波一族的态度吧。”见镜没有避讳这个话题,柱间便也不再拐弯抹角,“是这样的,我的弟弟说话常常不留情面,这个臭脾气应该是遗传自我们的老爸,可他却不肯承认,老是说我容易突然动怒才是遗传了老爸……啊,扯远了,我的意思是因为扉间是这样的性格,所以他总是把对于事物的反感表现得很明显……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柱间以一个试探性地问句作为结尾,留心观察着镜的表情。他本以为自己的话或多或少会刺痛到眼前的这个孩子,但他却在那张脸上看见了笑容。

“我明白您想说什么,火影大人。老师他说话总是很刻薄,我在学校的时候就没少挨他的骂。有几次我觉得自己表现得还不错,可是老师偏说我不行。如果我和他顶嘴,他会说我诡辩,如果我不反驳,他又会说我一点主见都没有。”

“唔,这不是单纯地找碴吗?”听到镜这样说,柱间忍不住打抱不平起来,“我弟弟他那么大一个人了欺负你一个孩子吗?”

“因为我是宇智波的关系吧,正如火影大人刚才所说的。”镜倒不是很在意,继续着自己的讲述,“起先我也很生气,觉得自己受到了不公正的对待。可是后来我渐渐发现到,老师虽然总是‘欺负’我,却从来没有无视过我——他从来没有因为我是宇智波而无视我。”

“是吗……”听到镜这样说,柱间将原本已到嘴边的一番慷慨激昂的言辞咽下,静静等待着镜的下文。

“正因为老师总是表现得很刻薄,所以我从来没有担心过他会真的把我怎么样。忍者在发动攻击前,必然如同猎豹一般潜藏蛰伏,伺机而动,如此方可出奇制胜——老师他明明是这样教导我们的,可是自己的行事方式却正相反。”镜说着俏皮地眨了一下一边的眼睛,“所以久而久之我也就不怕他了。”

柱间感到镜的形容很贴切,观点却颇为新鲜,既符合扉间的作风,又不同于他从其他人那里听到的说法。

“你刚才还说自己所知不多,可在我看来你其实很了解扉间。”

“火影大人,我确实并不了解老师的全部。”镜轻轻摇首,目光也跟着黯淡了下去,“……只是,我从听到和观察到的那部分事实里充分理解了老师,仅此而已。老师他总是习惯于将自己置身事外,将自我从日常平凡的感情中抽离出来,以最为冷静有效的方式对待一切。我几乎没有见他表露过喜悦,但我明白那是因为他在压抑自己的喜悦。”

镜的身上透出与年龄不相符的成熟,这勾起了柱间封藏于心底的对于宇智波的记忆,想及此,他的口吻也变得更为严肃认真起来:“镜,我与扉间血脉相连,一同生活了三十多年,可是我们仍然常常意见相左、为某些事情争执不下。你与扉间相识不足七年,相处时间更短,又非同族,你何来自信认为你能够一直理解和体谅他?”

“火影大人,您说的没错,您与老师是三十年多年的兄弟,而我从遇见老师起到现在也就七年,严格来说是只做了他三年的学生……可是,您这三十年一直跑在老师的前面,被老师注视着;可我却追在老师的身后,不论时间多短,都始终注视的老师。所以,我比任何人都更了解老师温柔的一面,老师他是……比任何人都愿意担负责任、比任何人都想要保护重要之人的伟大忍者。”

“抑制情感,肩负责任么……”镜真诚的话语令柱间也不禁陷入了思索,“扉间确实比我这个大哥更早懂得隐忍。或许早在瓦间葬礼的那时候……”在一阵短暂的沉默之后,柱间抬起头用真挚的眼神看向镜问道,“镜,这样的扉间,你愿意一直追随着吗?”

“是的!”被提问的镜大声回应道,双颊由于激动而微微泛红。

“哈哈哈哈!说的好!年轻人。”柱间的手掌在大腿上响亮地一击,大笑起来,“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那你也应该明白,一直站在别人身后的话,是不会被注意到的。只有在未来当上火影,获得他的认可,才能走到他的前面去。”

然而宇智波镜坚定地摇了摇头。

“我不当火影。我也无意赶超老师,我只希望有朝一日能与老师并肩而行。”

——

“那天的事情就是这样。”柱间拿起酒杯,结束了自己的讲述。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扉间将视线对准了杯中的液体,目光却并未聚焦于特定的某一点。

“你就当我是多管闲事吧。”柱间饮干杯中的酒,起身结账,连同扉间的那份也一并付了。

与柱间对饮的那天过后,扉间依然保持原有的节奏忙碌着自己的工作与生活。但他无需刻意去思考也能发现,有些事情一旦知道了,就很难再回到不知道的状态。自己的心里有东西确实地在发生改变,这样的认知每天都在困扰着他。后来他意识到,虽然这种微妙的心绪是从那天起开始萌芽的,但说不定早在很久以前,连他自己都没有在意的时候就已经被埋下了种子。

感觉思绪飘得太远了,扉间从椅子上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水,然后随手拿起一份待处理的村内财务报告阅读起来,一边想着这次派去的影分身睡得好像有点久。

他刚举起杯子要嘬一口,却忽然看到了一串有如梦境般的光景,让他差点失手将水打翻在重要的文件上。

他放下杯子,拿手背抵住嘴唇,在独自一人的房间里对着空气喃喃自语道我的影分身都干了些什么……

 

 

08

镜能够感受到扉间总是对他若即若离。他从不曾因此气馁,多年下来甚至已经习以为常。他相信只要持续向着扉间靠近,总有一天能够到达看似遥远的终点。

然而被冷落惯了还真是容易让人失去自信,镜后来自嘲地想到,面对扉间抛出的橄榄枝,自己竟会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怎么?不愿意吗?还是想说,不屑于学习千手一族的忍术?”

“不,不是!怎么会!我非常愿意!请您务必教我!我一定会加倍用心努力学习的!”

成为扉间直属弟子后的第四年,镜和日斩一同被扉间约见,扉间告诉他们将分别向他们传授自己的独门忍术。要教给日斩的是影分身之术,而要传授予镜的,则是瞬身之术——飞雷神。

得到扉间的秘技真传,无疑是对自己最大的肯定。获知这个消息后,日斩马上就兴高采烈地欢呼开来,而镜则呆愣了很久,故而惹来扉间的一番微词。

“真好呢,镜,”日斩抬手与镜利落地一击掌,“我也很想学飞雷神,可惜属性不合适。”

“影分身也是很不错的忍法。老师,我不适合学习影分身吗?”镜扭头看向扉间,“啊,我只是问问看,并不是不想学飞雷神的意思。”

“你的查克拉不够充沛,会将查克拉均分的忍术对你而言没有益处,”扉间微微皱起眉头,“日斩你也记住,虽然你的查克拉量比镜多,但你也要严格控制影分身的数量,不然过分削弱本体就得不偿失了。”

“是!老师。我想我应该会将影分身更多的用于战术配合上吧。”日斩慎重地点了点头,“哦,还有用于侦察,影分身能够分享经验,在这一方面会很有帮助。”

“影分身的行动并不受本体控制,虽然那个也是你,可是其实却又不是你……”扉间说着瞟了镜一眼,“他正在做些什么……其实你并不知道……等你知道的时候就木已成舟了……不,应该说是覆水难收……”

镜不明就里地歪起头,他难得见到老师表情暧昧不明,话也说得含含糊糊,他看了看日斩,想知道日斩是否也像自己一样有如云里雾里,却见日斩神情肃穆,一脸深受启发的样子:“老师所言极是,您一定是想说不可过分依赖影分身。”

“嗯?嗯,咳,我就是这个意思。”扉间不自然地清了清嗓,然后又恢复了一贯的冷静自持,“影分身不可滥用。”

老师你明明都在滥用,镜腹诽道。他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维持正常,心里却无奈地叹起气来,他想到扉间每次不是用影分身去河边发呆,就是去林子里睡觉,一点说服力也没有。

“总之,你们是六人之中最适合学习这两个忍术的人,”那头扉间继续说道,“不过先别高兴得太早,这也意味着从今天起你们两个会更辛苦,除了参与各自小队的任务、完成平时的基础训练,以后还要定期接受我的加训。”

“明白!”日斩答得毫不犹豫。

“明白!”镜双眼投射出坚毅的目光。这样的“辛苦”他可是求之不得。

“决心不错,接下来就看你们的表现了。”扉间抬头看了看天色,“那么今天就到这里,对你们单独授课的时间我会另行通知。”

“噢,对了,小猿。”宣布解散后,扉间又像想起什么似的叫住了日斩,“团藏那边你多关心一下,自从得知我要教授你忍术而他却没有入选后,他的脸上就一直愁云密布,尽管我跟他说明过好几次,但他好像还是不能释怀。”

“咦?团藏已经事先知道了吗?”

“嗯,比起你们,我先把结果告诉了落选的他们四人。”

“团藏吗……这也难怪……”镜在一旁听着,发出了理解的感叹。

“是这样吗?我知道了,我去找他谈谈吧。”日斩认真地答应下来,随后便先一步离开了。

看着他意气风发离去的背影,镜摇首叹息道:“日斩看来是没明白。”

“你说什么?”

“没什么。”镜看向扉间。老师也是不明白的,他心里想道。

这时一阵风扫过,卷起了一片尘土,镜为了防止风沙入眼而合上了眼帘,忽然他觉得风势好像没有想象中的大,他睁眼一看,发现扉间高大的身影挡在了他的面前,而扉间抬起的前臂则正好遮在了他眼睛的位置。

“老师……”

“别误会,”扉间尴尬地放下手臂,视线越过镜的头顶看向前方并不存在的某点,“你们宇智波一族身上最珍贵的就是眼睛了,而它们如今是木叶的财产。”

“我的眼睛……对于老师来说是值得保护的财产吗?”

“当然了。”扉间脱口而出地说道,而后才发现这话有歧义,“不,我的意思是对于木叶来说。”

“………,……呵,呵呵呵呵……”镜憋了一会儿后,还是控制不住地笑了出来,尽管中途他努力克制了下,但最后还是越笑越大声。

“有什么可笑的?”放任他尽情笑了一通后,扉间不快地问道。

“抱……抱歉……因为老师你……真的很不坦率。”镜缓和着呼吸,将脸朝向扉间。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总之刚才只是我一时心血来潮而已,我先走……”

“等等!”

扉间“走”字还没说完,镜就出手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襟。尽管意识到自己的这个举动太欠考虑且相当失礼,但此时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为了不让擅长瞬身的老师从自己面前“逃走”,镜毫无畏惧地亮出写轮眼,直视着扉间的眼睛,大声说道:“老师你看着我。”

“放开。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宇智波镜。”扉间不带温度的声音从他的头顶处传来,可是镜没有松手,反而将手掌中扉间的衣服攥得更紧了。

“老师,你既然说写轮眼是木叶的财产,那就请你好好看着它!难不成你害怕它吗?”

镜不知道是否是自己的激将起了作用,扉间缓缓低下头来。在扉间转向他的双眸中,他看到了自己被映照于其间的身影。

他忘记了言语,虽然是他先提出的要求,但在扉间目不转睛的注视下,他却只能任由自己呆呆凝望着那双眸子,深深地被其中的光芒所吸引。他看见自己的缩影逐渐变大,然后,他感觉到扉间的双手轻轻地落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他想起很久以前做过的一个梦,不禁慢慢地闭上了眼睛,周围的声音离他远去,只有扉间的鼻息正变得越来越清晰。

他踮起脚尖,那道他所渴求的温度就在距离他一指之隔的地方。

“我该走了,镜。”扉间轻声说道,“大哥他病重了。”

听见这句话语,镜倏然睁开眼睛,写轮眼已被收起,尽管前一秒他还深陷在梦幻般的情绪中,但扉间的言语让他回到了现实。他用满含担忧的神情看向扉间:“柱间大人病重了?为什么我们完全没有听到消息?”

“我对外界封锁了消息,大哥也觉得这样比较好。‘忍者之神’倒下的消息传出,必定会引发不可预计的动荡和恐慌。”

“这么重要的消息告诉我没关系吗?”

“你会告诉别人吗?”扉间反问道。

“不会。”镜以极为郑重的口吻承诺道。

扉间露出一个赞许的微笑,说道:“大哥他一直很遗憾自己的木遁无法作为忍法流传,所以希望我能让自己的所得延续下去。”

“是吗……所以老师你才决定教授我飞雷神……”

“并不完全是大哥拜托我的关系,”扉间否定了镜的说法,“如果我不是真的愿意,我也不会答应他。”

听到扉间这样说,镜的心中仿佛一时有无数星辰闪过,可是一想到扉间此时正承受着亲人病重的折磨,他又难过地几乎无法呼吸。

他犹豫地用双手环住扉间的后颈,他本以为会遭到抗拒,但扉间却没有做出任何回避。他将扉间拥向自己,抚摸着他银色的发丝柔声说道:“老师,火影大人一定会没事的。你快去吧。”

在轻抚了下镜的头作为回应后,扉间便消失不见了,他的温度却还残留在镜的手心里,许久未散。

 

六个月后的一个阴天,养育了木叶的生命之树静静地停止了呼吸。

在为数不多的家人的陪伴下,他露出了安详的笑容,永远地离开了他们。

然而扉间却连沉浸在失去至亲的悲痛之中的时间都没有,几乎在准备柱间葬礼的同时,就不断有人提议他以大局为重,尽快继承火影之位。镜之所以知道这些,是因为在柱间去世后的第三天,扉间去找了他。

“老师!”当看到扉间出现在自己院子里的时候,镜冒着晚秋瑟瑟的凉意,身穿单薄的睡衣赤着脚冲了出去。

“你希望我成为火影吗?”扉间不带铺垫突兀地问道,脸上的表情因背对月光而昏暗难辨。

“为什么这么问……”

“回答我!”

扉间口吻中的焦躁令镜感到惊讶,但他还是诚实地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当然!老师您一定会是不逊色于柱间大人的了不起的火影!”

“是吗……我知道了。”

扉间眼里如大海般的深邃,当时的镜没能读懂。

镜那时已与自己立下约定,决不会让老师孤单一人,他始终相信自己可以做到。即使是在看着扉间穿上火影服的那一日,他也不觉得这一点会有任何改变。后来,当他明白到背负影之名对于扉间和自己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时,他迎来了人生中不得不脱下青春外衣的无比疼痛的一刻。自那之后,他成长为了一名将真正心意深藏于心底的寂寞的大人,只为能够以一名下属的身份继续陪伴于最重要之人的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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